苏篱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浅浅地呷了一口。
“果然是槐花的露水!”他抬头看向楚靖,晶亮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欣赏,“没想到郡王殿下还有这样的雅兴。”
楚靖眼尾上扬,含着笑意敲敲他的脑门,不加思索地说道:“知道你毛病多,特意备下的。”
苏篱一愣。
楚靖也愣了。
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半晌,楚靖才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抱歉。”
“无妨。”苏篱很快应道。
紧接着,两个人便装作很忙的样子搬架子,搭架子,挂蝈蝈笼子……谁都没有再开口。
苏篱自认为窥探到了郡王殿下的小秘密,极力装出一副“我很呆,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
楚靖担心伤到了小花农脆弱的自尊心,生怕他又哭又闹说什么“原来我就是个替身”之类的话,再也不敢毛手毛脚。
好不容易把蝈蝈房收拾好,郡王殿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
楚靖四仰八叉地瘫在躺椅上,看着小池塘里的莲花,唉声叹气。
白骢坐在一旁翻着账薄,好笑地说道:“不就是花圃赔了钱么,至于这样?”
楚靖顺着台阶胡乱应道:“是你说的,我还养着一大家子人呢,再这么赔下去可怎么办?”
白骢顿了顿,郑重地问道:“您决定好了,盐铁二矿的红利……当真要献与国库?”
提到这个,楚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他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赵义那人的性情你我都清楚,我不能给他留下丝毫把柄。”
白骢眸光一闪,隐晦地追问:“殿下,您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他?”
楚靖抿了抿唇,他能说吗,因为他从后世穿越而来,因为他学过这段历史。
大楚仁帝,在位二十三年,唯一的亲子英年早逝,膝下只余一位皇长孙,年仅六岁。仁帝垂危之迹,力排众议,立族弟之子赵义为太子,并约定待皇孙长成之后,便由赵义立其为太子,还位于正统。
赵义口口声声答应下来,风风光光登上皇位,兢兢业业演了几年戏,等到彻底站稳脚跟,那位可怜的皇长孙就“夭折”了。
不仅如此,仁帝一脉所有的皇女、皇孙、皇孙女或突然暴毙,或获罪流放,甚至仁帝生前器重过的文官武将也没有一个能得善终。
在大楚近千年的传承中,那无疑是一段腥风血雨的时期,就连楚靖这种不爱学习的人对这段历史都记忆深刻。
然而,这些话他却不能对白骢说,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信。
因此,楚靖只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说:“你就当我未卜先知好了。”
白骢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顿了顿,再次开口,“真定那边的五千人马也要撤了吗?”
楚靖抿了抿唇,“先放着。”那可是他最后的后手,轻易动不得,“若除去盐铁二矿,可还养得起?”
白骢敲了敲账薄,“目前来说没多大问题,只是,这花圃若再赔下去……”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楚靖也挺无奈,城南花圃是他来到汴京后经营起来的第一项买卖,从前也是大把的银子往里进,只是近两年年景不好,竞争又大,反而成了漏钱的窟窿。
若真就这么舍了……楚靖心里还挺过意不去,那里可养着不少人呢,都是之前同他一起从真定逃难过来的。
看着小池塘里新栽的睡莲,楚靖突然有了个主意。
“骢子,你看这几棵睡莲怎么样?”
“啊?”白骢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路,“挺、挺好的吧,属下不大懂,粗眼看着,品相该是不错。”
“从隔壁小花农那里换的。”楚靖竖起一根手指,笑得十分得意,“只用了一车蝈蝈。”
“一车蝈蝈很少吗?”白骢真想给这位“不管账不知柴米贵”的郡王殿下好好上一课。
“这可是极品睡莲,有价无市!”楚靖更想给这位“眼里只有账本”的总管大人好好上一课。
白总管败下阵来,“殿下想说什么?”
楚靖挑了挑眉,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你说,咱们不自己种了,只做中间商,赚差价,如何?”
“赚差价?”白骢迅速抓住重点,并很快明白了楚靖的打算,“您是说……低价从本地购入,利用商队运往外地高价卖出?”
楚靖鼓掌,“不愧是金算盘!”
二人相视一笑,当即达成共识。
***
楚靖料到赵义会找上门,午饭过后,便早早地摆好了茶水点心等着他。
果然,刚刚无聊了半刻钟,门人就来报,赵公子来了。
每次听到“公子”这个称呼,楚靖就想喷饭——自己不过是皇帝的义子,就被封了郡王,赵义这个真正的皇亲国戚,一天到晚在今上跟前扮演二十四孝好侄儿,到头来却什么封号都没捞着。
这也是赵义最看他不顺眼的地方。
“义弟,怎么今日得了空闲?”楚靖晃悠着大长腿,笑呵呵地打招呼。
每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赵义都恨不得掐死他,然而面上还是要努力维持热情友好的模样,“还不是我那个心软的舅父么,下面的人得罪了靖哥,便求着我来给他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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