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决然的决绝姿态,无声的祈求凌剑阁中人保护他在意之人。而厅中诸人见江游这副模样,俱都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代明终于缓缓开口。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江游,此事至今已非你个人私怨,你逞什么英雄?”
江游怔住了。
他抬头凝望首位之人,目光怔怔。但代明的目光已经掠过他,转而凝视厅中所有人。
“诸位,”他的目光从容淡漠,一如死水平静无波,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难道直到现在,你们都还觉得这只是江游一人惹下的祸端么。”
“他原本好生在林中修炼,为求保命才杀了那金丹修士的猎物——你们觉得,若是你们遇到这等情形,这头妖兽是杀还是不杀?”
见厅中长老管事们纷纷沉吟,代明又不紧不慢淡淡道,“他替那金丹修士杀了猎物,不但没有获得任何报酬,更将自己的猎物当做赔礼送给对方……当日江游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
“因为实力低微,是以退让,这本是人之常情。可是结果呢?”
“退让之人没有得到强者的善意与感激,反倒那强者见财起意,意图强夺弱者之剑,以及祸害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换做是你们,难道就心甘情愿奉上一切,任由那人欺凌么?”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话音方落,长老竹隐已冷冷道:“若有人胆敢欺凌于我,首先问过我的剑!”
竹隐年一百五十三,与代明一样为金丹后期修为,是凌剑阁如今最有潜力冲击元婴之人。只是他痴迷剑道,心性淡漠,常年累月闭关不见人影——若非感受到元婴修士的逼迫,此次他未必会出关。
他说完这句话,其余三位长老也表态道:“合该如此。”凌剑阁中修士皆为剑修,剑修大多勇往直前,无惧世间任何艰难险阻。倘若他们遇见这般情况,自然不会选择息事宁人。
代明颔首:“不错。”
他说着,起身走到江游身边,以灵力托起他与明晏,一手拍了拍江游的肩膀:“这元婴修士若亲自找到你、杀了你,这便只是江湖恩怨,只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代明管不了,凌剑阁也管不了。”
“但他不该将凌剑阁上下两千修士,都扯入其中。”
他见江游茫然呆怔,冷笑:“现在小元洲所有修士都已经知道,有一名元婴修士,逼迫我凌剑阁交出弟子江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凌剑阁上——看着这群平日里冰冷不近人情的剑修,会不会弯下脊梁骨,向恶人低头。”
代明说着,目光愈发冰冷,浑身气息与整座大殿渐渐融为一体,江游甚至瞧见脚边凝聚出了若有似无的冰霜。
“两千多年前,我凌剑阁祖师降临小元洲,为当时封魔之战做出巨大的奉献。后来他亲手建立凌剑阁,传承至今已有两千载岁月。”
“整整两千年,祖师虽已陨落,但他的意志永远不灭。”
“剑者——宁折不屈,无所畏惧!纵然山穷水尽,步履维艰,也要亲手斩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竹隐闻言,目光骤然一凝。
此生他唯一钟情的便是剑道,为求真剑,他做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最基本的觉悟。
……倘若能与元婴修士一战。
竹隐这般想着,平静的心脏忽然砰砰大动。他轻轻摩挲着怀中本命宝剑,满腔热血沸腾最终只堪堪化作一字:“——战!”
其余三名长老也不再犹豫,果断点头道:“战!”
诚如代明所言,祖师爷虽已陨落,但剑修的意志已传承至他们每一人身体里,融入在他们的骨髓里,沸腾在他们的血液里!便是元婴修士又如何?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践踏剑修的尊严!
天色向晚。
因为岳山峰顶常年飘雪,目之所及唯有纯白,便是入夜也总比其余地方明亮许多。
四位长老已各自归去,只待养精蓄锐与那元婴修士一战。代明便对江游与明晏颔首道:“你收拾下东西,跟我来。”
江游终于回过神来。贫瘠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他心底半丝动容,又要拉着明晏下跪:“师尊!”
代明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废话不必再说。”
时隔十七年。
江游又一次感觉到了当年代明将他带回凌剑阁时的这种,掩藏在冷漠之下的脉脉温情。
今日代明只用了几句话,便决定与那元婴修士抗衡到底……难道代明便当真自以为是到觉得可以与这元婴修士对抗吗?
当然不是!正如明幼心所担忧那般,在小元洲这样的低端大陆里,元婴修士便是最可怕的存在!即便他只用金丹力量,也绝对能轻易杀死任何金丹境界修士。
因为他给凌剑阁带来了灾祸,难道凌剑阁就非管不可吗?
当然不是!代明完全可以置之度外,任由他前去自首,乃至答应那元婴修士的要求将他捆去交差,也都是人之常情……毕竟当日永明城覆灭,已证明元婴修士的不可匹敌。哪怕小元洲中修士私底下再嘲笑凌剑阁,大难当头也会选择躲避退让。
因为人心,本就是如此冷漠恶毒。
江游又何德何能,使整个凌剑阁,以卵击石呢?
有愿意与他生死同衾的道侣,有愿护着他得罪强大敌人的师尊……他这一辈子岂非足够?
他这般想着,到底没能忍住,红了眼眶。
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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