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着实省去不少麻烦。
这种便宜,唯杨御史可得。无论谢状元还是顾榜眼,都仿效不来,只有羡慕的份。
车到武学门前,并未停留,而是再行百米,停在一座官学前。
递出御史腰牌,守卫立即让开道路。
大门洞开,杨瓒下车步行。
绕过影壁,迎面一座空阔校场,二十余名舞勺少年,着一式短袍,随训导练拳。另有十几名七、八岁孩童,靠着墙角,正蹲马步。
杨瓒一身绯色官袍,站在皆是青衣蓝袍的官学中,极其醒目。
不到片刻,即有教授来迎。
知杨瓒此行乃是“私访”,不为公务,略松口气。引杨瓒离开校场,往二堂行去。
穿过厅门,即有朗朗读书声传来。
两人同时放轻脚步,行到窗外,见室内情形,不禁现出笑容。
官学乃是新办,儒师训导由国子监和京城武学调任。教授文章经史同时,不落兵法武艺。
君子六艺,被列为基础学科。
上马能仗剑卫国,北驱残敌,下马能诗书成文,定治国安邦之策。
学中子弟,不拘勋贵寒门,民户军户,考评入学,每月一试。优秀者多有奖励,落后者,不想背着石砖,绕校场跑百八十圈,必须奋起直追。
杨廉志向远大,立志在锦衣卫的道路上,大踏步迈进,一时半刻扳不回来。杨瓒无法,不想让侄子被满府锦衣卫继续带歪,只能咬牙,送其入官学。
为此,特地拜访李阁老,随后上疏天子,献办学之策。
天子当场拍板,就这么办!
不出几日,京城武学旁新设一所官学。
办学宗旨:仿强汉盛唐,士子仗剑,文武兼修,绝不偏科!
起初,学中多为五品以下官员及寒门子弟。
随杨御史亲侄,庆平侯长孙,武定侯三子,刘阁老玄孙等加入学籍,官学的门槛瞬间拔高,屋脊房梁都笼罩一层瑞光。
朝廷下令,学中设立文馆,凡翰林学士,每旬必至讲学。
官学房顶的瑞光,骤成七彩。
短短几年时间,入学的人数竟如滚雪球一般,成倍增长。
正德八年,皇长子,安化王,兴王世子前来“体验生活”,更是造成轰动,官学大门差点被挤破。
安化王不提,兴王世子同皇长子相差一辈,却是年龄相仿,交情甚厚。在大明四处碾压,拓展疆域的过程中,献计献策,将国王领主酋长首领完美吊打。
几次出海,甚至拐带了堂侄子和堂侄女。
历朝历代,围绕皇位,兄弟相争,手足相残,不胜枚举。
换做正德朝,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皇次子表示:祖国山川大好,只是地方还不够大,儿欲扛枪上马,往塞外一游。
皇三子正色道:父皇,听闻美洲之外尚有沃土,儿愿前往,为国朝再寻良种!
皇四子出言:陆地已不能满足儿臣。儿要扬帆远航,献身科学。顺便验证杨阁老之言,看一看八荒六合,究竟是方是圆。
皇五子握拳,咬着脚丫:呀呀呀丫丫!
地球不够伸展,他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皇太子也想撂挑子,可惜亲爹比他动作快,拉上杨阁老,溜达出了塞外。
间接推动事态发展的兴王世子,此时还在襁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中途哭上两场,显示一下存在感。
三月后,宗人府将为其上册。
朱厚熜三个大字,将以另一种方式,载入历史。
确定杨廉在官学适应良好,杨瓒没有继续停留。
教授一路送到门前,方才拱手告辞。
车夫扬鞭,车轮压过青石路。
行出百米,马蹄的哒哒声渐被人声淹没。
距新年愈近,街市愈发热闹。
接踵摩肩的行人,南来北往的行商,牵着骆驼马匹的胡人,随船而来的佛郎机人,入贡的番臣土官,齐聚京城,添许多热闹。
推开车窗,马车恰好经过一座客栈。
福来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底,记忆倏然闪过,杨瓒眸光微闪,难免生出感慨。
会试放榜,差官报喜的声音,犹在耳畔。
继续前行,店铺前的幌子,路边吆喝的小贩,客栈酒楼中的喧闹,逐一闪过,凝成流动的光影。
车进东城,喧闹渐息。
马车速度忽然减慢,杨瓒探头,展眼望去,一身大红锦衣,玉带缠腰,乌发似墨的顾伯爷,正策马行来。
“靖之?”
“我与四郎同行。”
月上中天,星辉洒落。
民居官宅陆续燃起灯笼,晕黄的火烛,铺开一路橘光。
映衬暖色,杨瓒展颜。
“好。”
朔风卷过,尾音消散。
岁月不息,洪流滚滚。
历史书页翻过,前路虽然未尽,人间已是万家灯火。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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