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月珠从旁啧声道:“你快去吧,等上官醒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赵识途道别两人,跟着亲兵来到镇外。
远远地,他便看到了赤松德赞的营帐,距离镖车停放的位置不远,虽是临时设置,仍颇为气派,厚重的毡布沿着圆顶下垂,在帐门两侧被辕木撑起,门口立着一面大旗,迎风鼓动,旗杆两侧站着两排亲兵,个个身姿笔挺,身披锁甲,手持长枪。
他不禁咋舌,哪怕把贾总管给的钱袋倒空,怕是买不起这样一顶帐篷,更雇不起这样一批人。
和这帐篷比起来,护途镖局的镖车更显寒碜,简直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一个临时设置的营帐,阵势便如此盛大,不知候在里面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威严。
赵识途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干脆地放弃,既然已经到了门口,又何必再费心揣测,见皇帝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那亲兵已将他带至营帐门边,停在几仗开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索性快走几步,掀开帐帘,钻了进去。
营帐中只有一人,一个斯文的中年人。
第30章燕落旧时院(二)
这人背身而立,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未觉察他的到来。
赵识途也飞快思考。
赞普是吐蕃人对皇帝的称谓,百余年前,出身宗室的文成公主与当时的赞普松赞干布联姻,唐蕃结为姻亲之好,以叔侄之礼相称,但二人过世后,唐蕃之间的关系渐渐步入僵局,近些年来,边境更是战事不断,就连这小小的石头镇也两次易属,镇上的居民早已见怪不怪了。
赵识途虽然只是个开镖局的,却也是大唐子民,与眼前的人自然算不上君臣。但对方毕竟比他年长,又身居高位,他索性以长辈之礼相待,抱拳鞠躬道:“在下赵识途,让赞普久等了。”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很快转过来,客气道:“赵镖头不必多礼,这一遭辛苦了。”
赵识途这才看到赤祖德赞的脸,心中又是一阵惊讶。这一路上,他所见的外族人大都是凶神恶煞的盗贼,可这位赞普的气质却与他们相去甚远,不仅面相谦和,举手投足更流露出沉稳的气度。
他见赵识途看得出了神,提醒道:“你一定奇怪我的汉话为何如此流利?”
赵识途立刻敛正神色,坦道:“赞普的汉话的确流畅,我却不懂得半句藏话,委实惭愧。”
赞普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赵镖头可知今年是何年?”
赵识途怔了证,不明就里地答道:“穆宗刚刚继位,年号长庆,今年尚是元年。”
赞普微微颔首道:“不错,长庆元年,同时也是彝泰七年,是我继位的第七年。”
赵识途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吐蕃国以前并无年号,这年号是赤祖德赞开创的,意在效仿大唐。
既然效仿,便是抱有敬意,既有敬意,自然就不会有战意。
赞普不仅看穿了他心中疑虑,还用一次简单的问答将其打消,实在是言语上的高手。赵识途心下顿生钦佩,恭恭敬敬道:“赞普心胸宽厚,是在下唐突了。”
赞普并没有责难之意,和善道:“赵镖头刚经历九死一生,难免心有余悸,反倒是我未能将恶党铲除,理应陪个不是。若不介意,以酒代罪。”
他说着侧身一让,赵识途便看到了身后的桌案,竟然真的摆着一只兽头壶,两只高脚樽。
高脚樽里已斟满了酒,酒色浑黄,在杯中荡出圈圈波纹。
赞普道:“路途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好酒,让赵镖头见笑了。”
“能与赞普同饮一壶,哪怕壶中是凉水,也有美酒的味道。”赵识途说着来到桌边,提起一只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赵镖头果然豪爽耿直。”赞普徐徐点头,露出赞许之色。
赵识途另一杯酒,双手敬至对方身前:“豪爽不敢当,不过我赵识途不会平白喝人的酒,如果有什么吩咐,不妨也直说。
“那我也直说了,在边塞走过一遭,我才发现这里的子民饱受战乱之苦,若唐蕃两国能重修于好,于你于我都有裨益。”
赵识途惊讶道:“赞普打算与大唐重修于好?”
赞普答道:“并非一日的打算,而是长久的权谋。”
赵识途又道:“既然如此,不妨派遣使节,前往长安请盟,若两国能扫清旧怨,携手同盟,对于大唐的江山社稷,未尝不是好事。”
赞普却垂下视线,面露忧色:“我何尝不想,奈何做不到。”
“做不到?”
“我派遣的使节,都被拦截在途,惨遭横祸。”
“什么人胆敢拦截赞普的使节?”
“和拦截你们的是同样的人。”
“盗贼团?”赵识途更加诧异,“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
赞普道:“只因他们背后另有靠山。”
“谁?”
“我的叔父,达罗玛。”
赵识途皱眉道:“堂堂国叔,却指示盗贼团劫持皇使,岂非有谋逆之嫌。”
赞普叹道:“我何尝不知,达罗玛乃家父长兄,父亲在世时对他信任有加,不仅将他奉作国师,连带兵权也一并交付与他执掌,我虽身为赞普,所能调动的只有这些亲兵而已,虽知他劣迹累累,却一直束手无策。吐蕃子民大都信奉梵佛,他便自封法王,法号东极,极力煽动军民与大唐开战。”
赵识途恍然大悟道:“原来马头斩所说的法王便是他。东极大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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