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是严大哥代替姐姐照顾家里,姐姐怎么可以背叛他?
每三个月,他都会与严大哥飞鸽传书,告诉他,他在外界过得怎样,有没有找到姐姐。如今又一个三月之期将至,他有什么颜面告诉严大哥真相。
他想一头跳进这海里算了,这世上再无让他可留念的东西。死了,也能问问姐姐为何要抛弃他们。
正当他闭上眼,准备跳下去时,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不行,这辈子他造了太多杀业,死后必下地狱,姐姐根本不会在地狱等他。
他要积功德,至少得积累到能洗清罪孽的同等功德后,才可以选择是生是死。
顾绝偷了点粮食,重新回到了那个酒坛里。
对死后的恐惧逼着他活下去。
就这样在海上飘了两天,船只终于靠岸。
顾绝在酒坛里喝着小酒,啃着包子,打算先吃饱喝足。万一有人来掀他这儿的酒盖子,他也好有力气去干架。
“怎么还没人来卸货?”船老大粗着嗓子说话。
“是啊,以往这时候梁府的人早在码头等咱们了。”
“该不会忘记了吧?”
“不可能!一人忘记有可能,难道会一群人都忘记吗?”
“那难道是出事了?”
“要不你去看看?”
那些人渐渐围在一起说得起劲,顾绝耐不住给他们惊喜的性子,直接从酒坛子里跳了出来,蹿到那些人眼前吓他们一跳。再眨眼,人已经不见了。
他也没什么地方想去,记起那些伙计惦记了一路的梁府,想着去那转转也好。
免费坐了人家的船,总得做些什么报答他们。梁府的人没来码头接货,或许就是出了什么事。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快速积功德呢,此番正好。
听说梁府建在郊外,顾绝从怀里掏出仅剩不多的几两银子买了匹新马。
万幸,坑了楚玄墨那二十两银子,这时候就不需要为怎样活下去而担忧。
楚玄墨人是真好,虽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不过,以后还是别再见面了,他可怕楚玄墨倒时又对他冷笑呵呵。这比直接跟楚玄墨打一顿还来得让他难受。
那家伙这种性格,将来肯定不会疼媳妇,哪家姑娘能受得了他。
骑马飞奔,听着风声呼啸,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这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舒服起来,压抑在胸口的忧愁顿时也少了一半。
凭着天生认路的直觉,他没走弯路,一下到了梁府门前。
飞身下马,把缰绳绑到附近的一棵树上。环视四周,这里除了他的马偶尔会叫几声,再无其它声音了。这对于一个住了六十九人的宅子来说,似乎安静了些?
门外也无人把守,难道真出了什么事?
顾绝并没有从正门进去。他绕着宅子转了一圈,找了处自认安全的地方,翻墙飞了进去。
刚落地,脚下软绵绵的东西差点让他站不住身子。下意识低头看去,却是一具五六十岁老人的尸体,脸还烂了半块。顾绝全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赶紧往后退去,却是又踩到一具。整个院子里都是尸体。
这……这是被屠满门了?
顾绝蹲下身子,用手摇起了一道风,远远地闻了闻从那尸体深处散发出来的味道。
真是奇怪,闻不出属于尸体的腐臭味,可看那模样应该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前天下了场大雪,更是不能做准确判断。
顾绝冲着一开始他踩到的那具尸体拜了又拜,先说清楚自己不是故意的,心有不甘也别来找他。
他不怕鬼,但他怕极了恐怖的画面。他能与数百个人模人样的鬼魂谈笑风生,却不敢跟一个长相恐怖的多说一句话。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冤死的,很有可能是受了主人家的连累。这类人死后大多心有不甘,不会乖乖升天。他就怕看见烟雨镇宋箐那红衣女鬼的装扮,以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放大版恐怖人头,他能瞬间被吓晕过去。
用袖子扫干净了一小片雪地,才将长鸣放到那片地上。拿出匕首,划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
致命伤在喉咙,没有其它外伤,是一剑封喉。院子里堆满了三十四具尸体,顾绝一一检查过去,除了一开始见到的那具老人尸体,其它都是一剑封喉。
能做到一剑封喉的并不是什么高手,但能连杀三十三人,还坚持一剑杀人,一般的高手是很难做到的。
顾绝扪心自问,以他当年的本事,或许他也能连杀三十三人,但不能保证让那三十三人的致命伤口都在同一处地方。这杀人魔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这倒让他想起了一人,洛琅,灵溪魔教少主,楚玄墨的义弟。
洛琅对有规律的东西有一种疯癫似的执着。第一刀切下去是什么样的,第二刀也得这样。
如果真是他,顾绝会转身立马就走,绝不会蹚这趟浑水。他嘴上说着会去找洛琅,要让洛琅赔他一条右手。可洛琅已然成了他人生阴影,他从未见过有人会笑着生剐另一活人的肉的。他痛得恨不得立马死去时,眼里映入的只有洛琅的笑脸。
比起恨,更多的是恐惧。他想着洛琅哪一天会惨死,最好在他准备杀死洛琅前他就已经死了。
不过以洛琅的身份,没必要亲手杀人。所以他倒不担心会碰见洛琅。
隐藏气息,顾绝绕进了其中一间屋子,确定这儿没活人后又去了另一间。他是来救人的,不找到一个活人他就没理由离开。
有没有活人啊?有没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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