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他说的是,“等着。”
既不能走动,又看不见,时间变得非常难熬。王琳眼中一片黑暗,她要忍受不知名的恐惧,时间过得非常漫长。等的人一直没来,而她越害怕,越紧张,某个生理现象便越突出。
当她觉得自己就快要重温一岁尿床时的耻辱时,终于等来了解救自己的人。只是没想到来人那么婆妈那么没眼力见儿,非得她一个女孩子把这种事情喊出口才明白。
间歇性彪悍症发作过的王琳,在解决完个人三急问题后,期期艾艾回到史柯身边,用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激表情看着他,眼里闪着崇拜光芒。
“警察同志,真是多谢你了,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谢才好。”
“……”史柯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实在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来面对。
庄笙打断两人莫名的对视,问了王琳几个问题。最后确定她是真的不辨方向,加上急于找到莫问东,便将人交给史柯,他与孟衍两人继续追捕。
史柯看了眼此时一脸柔弱状的王琳,心里一点没放松警惕,默默掏出对讲机。他叫来两名警员,让他们负责送王琳下山。
谁知王琳不愿走。
“你们是不是要抓那位小哥哥?我跟你们一起。”
史柯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你不是没见过他人,怎么知道他多大?”叫一个绑架自己的犯人“小哥哥”,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王琳仰着头望他,一脸认真地回答,“我能听声音啊,声音好听的小哥哥,不受年龄限制。”顿了顿,补充道,“警察同志的声音很像大叔哦,不过你别担心,就算是大叔,也是非常成熟有魅力的大叔。”
史柯:“……”
完全没觉得有被安慰到。
“我们是抓坏人,很危险的,你跟去做什么?”史柯越发觉得眼前这姑娘,脑子不是有病,就是有坑,更加不愿让她跟着。
王琳眯起眼,声音淡淡地威胁道:“你如果强行送我走,我就到处跟人说,你偷看女生上厕所。”
史柯:“!”
天降黑锅,无妄之灾!
——现在史柯觉得,比起他们正在追捕的莫问东,这名叫王琳的姑娘更像有精神疾病的患者。
就在史柯心头烈火熊熊燃烧,考虑着要不要干脆打晕这姑娘先拖回去再说时,忽然一声枪响,惊起飞鸟无数。
听声音离此地不远,史柯脸色微变,眼神沉下来。
枪响意味着交火,交火则很可能有伤亡。
虽然之前匆匆一面,没看到莫问东身上有枪,但就算是己方开的枪,史柯也不想什么都没问嫌犯就这样被打死。
王琳悄mī_mī看了眼史柯脸上表情,然后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史柯顿时气结,脸都黑了。
照这姑娘性格和行事作风,她不被绑谁被绑。
心中虽然气怒,但作为公职人员却不能不管,史柯只得认命跟上。
庄笙与孟衍默默对视一眼,刚才那么一会儿时间,两人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庄笙没让孟衍继续背,自己跑着追上史柯。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守林老人倒在血泊里,那条土狗呜咽着站在旁边,时不时用脑袋去拱老人的身体。老人气息奄奄睁着眼,眼珠转动,似在寻找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庄笙身上,眸光微微一亮,手虚弱地抬起。
庄笙快步上前,在离老人一步时突然站住,想去握他的手却而不敢,怔怔踟蹰地站着——老人腹被被捅了一刀,浓稠血色漫延开来,刺得人眼睛生痛。
孟衍靠过去胸膛贴住庄笙后背,轻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支持。
庄笙抿了抿唇,稍稍施加力道回握了下孟衍的手,慢慢蹲下身。
“你想说什么?”他握住老人骨瘦如柴的手,轻声问。
老人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嘴巴嚅动几下,发出弱不可闻的气音。
“不、不怪他,小莫、是、是个、好孩子。”
庄笙垂下眼帘,眼中悲伤弥漫。
最先跑来的王琳,看到这种情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她捂住自己的嘴,压下冲之欲出的尖叫。
史柯在旁边轻声问明情况。
除了老人外,还有一位受伤的警员。只是相比伤重的老人,他不过手臂被划了道口子,并不严重,此时也顾不得处理伤口,只拿手用力捂住。
“都怪我。”年轻的警员低着头,语气充满愧疚自责,“大爷是为了救我,冲过来抢刀时被伤到的。如果我再警醒些,早点发现凶手,就不会被偷袭,大爷也不会为了救我而挨刀子了。”
“不、不怪你。”老人气若游丝,却还是努力转动眼珠朝说话的警员看去,为他分辨,“他以为我有危险,为了、解救我才、才偷袭你,跟、五年前一样。”
受伤警员听得满头雾水,不解地问:“什么跟五年前一样?”
知道内情的史柯,听后顿时更沉默了。片刻后,庄笙平板的声音响起。
“五年前,有人跟他组队进山找人,被莫问东当成‘丧尸’杀掉——就跟今日情形一模一样。”
那警员听后满目愕然。
老人缓缓眨了下眼睛,眼神空茫地盯着虚空,声音越来越低,“他只认得我,记得我,我身边的,被当成怪物。小莫、很辛苦,别怪他,他只、生病了。”老人的眼睛慢慢闭上,声音轻不可闻。
“我也不怪他,这是我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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