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揉着额角,朝后一靠,收了小桌,疲乏答道:“嗯。”
泰恒道:“陛下回去之后,又该忙起来了。”
夫殷应了一声,微阖上眼,辇外木兮掐着时间进来,在夫殷身上盖了张毯子,小心压了边角,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若是闲时,陛下不妨多出来走走,看看大好风光,必然舒畅许多。”
夫殷没有睁眼,只轻轻答了声,“日后再说罢。”
泰恒道:“陛下若不愿走远,多回瀛洲界歇歇也好。”
这十多日待下来,他在瀛洲界内没寻到丝毫盈冉曾留下的痕迹,而那葬着历代神族的仙陵压根无法靠近,每每他觉得自己靠近了那片水雾,再走上半个时辰,也好似原地踏步,走再久也无法触到那水雾。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唤着他去那仙陵中寻盈冉的墓碑,去见盈冉曾生存于世的证据。
夫殷淡淡应了声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说起世间绝境,篷梧岛风光也不输瀛洲界。”
泰恒笑道:“陛下过誉了。”
夫殷微睁了眼,“篷梧岛四季如春,唯数千年前曾落过一场雪,我有幸看过一次,自此再难忘怀,当真是美得惊人。”
凤族皆畏冷,先祖迁至篷梧岛后,于篷梧岛中心设下了法阵,使篷梧岛再无冰雪,唯有春日温暖。
泰恒还年幼时,曾故意破坏法阵使岛中落雪,十之八九的凤族冻得几乎想拔光破坏者的鸟毛,后来折岚领着泰恒一家家的去道了歉,才抚平了同族怒火。
想起往事,泰恒眼神低沉一阵,忽而低笑出声,道:“那当真是凑巧了。”
夫殷长睫下的黑瞳如含秋水,定定看着泰恒,“我曾心念许久,想再看一次雪落篷梧。”
这话便说得再明确不过了。
泰恒立时答:“陛下乃仙界之主,若想看落雪,一旨命令下来,臣立刻着手去办。”
他说得殷切,夫殷却好似瞬间没了兴趣,黑羽般的细密睫毛垂下,挡住了那双含情脉脉的瞳。
“不必了。”
回宫之后,泰恒那定不住的性子又发作了,没待几日便要抱着自家猫出去玩,因着长褚仙咒在身,泰恒为防长褚寻他不是,先行到夫殷那处告了假。
夫殷正在作画,听他说罢,眼也不抬,答了句:“好,你去罢。”
泰恒抱着猫正要走,又听夫殷说了句,“早些回来。”
看来只是白日里允泰恒出去走走了。
泰恒心里默念了几句天帝为大仙尊为大,笑着应了,按住想跳进夫殷怀里的踏云山猫,快步出了门去。
木兮与君兮正巧抱着花瓶自大门外往里走,见泰恒沿着长廊离开,两人脚步就停了。木兮眉心皱着,想冲上去拦下泰恒,君兮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手,冲她摇摇头。
“切莫轻举妄动。”
“可是……”木兮不甘道,“陛下近来不太对劲,你也看见了。”
君兮眼底一沉,浸了些哀伤,“我知道。”
木兮道:“陛下近来少言少语,神态也不似从前那般轻松,全然换了一人一般,定然又是这只凤凰对陛下瞎说了什么!”
君兮道:“我知道,我全知道,可木兮你纵然去拦了泰恒仙君,又能让他劝陛下什么呢?泰恒仙君如今仍未将陛下放在心上,会好好劝陛下么?”
木兮猛然无言,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
君兮望着泰恒离去的方向,低声道:“陛下如今是一界之主,不比往日,他既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我好生护在他周侧便成,吃一堑长一智,陛下不傻,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木兮咬咬牙,骂道:“那只凤凰当真是块捂不热的烂石头!”
君兮拍拍她的手,朝殿门努了努嘴,木兮看一眼大殿,长长呼口气,渐渐安定了下来。
泰恒不知木兮与君兮在心中已将他上下骂了多少遍,径自抱着踏云山猫离了仙界。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照理说他若在凡间玩个数年,夫殷也只会当他出去了几日,偏生泰恒无意去凡间,他径直去了仙凡交界处的游集山寻孙少逍,有意再与孙少逍续上次未完之棋局。
孙少逍一见他,便知这人棋瘾犯了,朝后一招手示意小童摆出棋局,另一手信手抓了盏茶,给泰恒满上了一杯。
“上次泰恒兄走得急了,可是有何大事?”
“无事,不过陪着拜访了长者。”
对弈时两人闲闲聊过几句,孙少逍虽只是一散仙,见识却远胜于仙界许多仙人,谈吐间自有其气度与分寸,泰恒许久未遇见这样的人,十分乐于与之交谈。
他拿着棋子思索良久,子未落,小童忽然前来传道,有仙家要见孙少逍。
“你去罢。”泰恒见孙少逍为难模样,主动道:“我且想想这步棋该如何走。”
孙少逍感激道:“我去去便来。”
他跟着小童去了前厅,泰恒看他走远,将棋子扔回棋盒中,踏云山猫蹲在一侧石柱上,冲他叫了一声。
泰恒冲后宅看了眼,起身抱起猫儿,低声道:“我许是想多了。”
猫儿抓了抓他的手背,“喵。”
泰恒安静许久,去了前厅。
来者是一名将要飞升的修仙者,他跪在孙少逍面前,凄声道:“求仙长助我。”
孙少逍道:“此事你需我如何助你?”
修仙者俯下身拜过一拜,“听闻仙长有一宝阁,置放了上千仙宝古籍,但求仙长准我入阁寻古籍一探。”
孙少逍皱起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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