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也朗笑,寸土不沾、滴水不携。
所谓fēng_liú云散,即是该走的走,该死的死,行所当行,弃所当弃。到时辰赴阎罗殿勾销今生账,至此便算圆满——可惜他夜观星象,死老天说他有事没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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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谛刀谱是按灭谛刀之特性所创,有言道:兵、谱合璧,大道可期。灭谛刀谱流入秦门,灭谛刀则藏于摩罗教。末代教主唯恐天下不乱,甫嗣大业就让它败了个精光。武中疯功成名就辄待祸害天下,谁料一时不察,放出了一尾心术不正的恶鲛。异日,三合秦门,诛邪未成,终竟养出了赤练宫这一祸根,算来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念七跟武中疯的时日比唐洵章要长,乖顺地和唐洵章揭了师父的老底。
念七在黄口之年被武中疯拐入门下,使的是鞭。他比穆小还大两三岁,两人一块儿在奚州长大,脾性倒南辕北辙,一个是不折不扣的辣子,一个是个正儿八经的屋里闷。穆小还做梦想重振家门,唐念七只想要太平安稳。他看她欢喜,她看他冤家,要凑一道儿去还有得磨合。
唐洵章一介戏外人,固然心明眼亮,但他自个儿与聂放就是一笔糊涂账,没点化两块朽木的底气。他和唐穆二人纯属不打不相识,因追踪赤练余孽接连撞上几次,怀疑那边是敌人的暗探,闹了不少误会。说清后双方都觉着单打独斗不如两两搭伙,唐洵章不想聂十七知道自己查清多少,在京城假作与他二人不识,约在护镖路上碰头——一行人后头又遇上四回劫杀,幸而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唐念七此行除却帮扶穆小还,尚要代不喜逢迎的武中疯拜会石盟主,入奚州后就与唐洵章分道扬镳了。唐洵章打算找家客栈盘桓几天:廿六日是盟主石中信寿辰,各路好汉齐聚一堂,明着祝寿,暗着欲辨明灭谛刀谱流言之实际,于他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苦无门径……人心难测,自报家门是下下之选,要不,把那个儿戏般的徒弟名头使上……已有念七在前,不甚妥当。和那位来去成谜的武疯子比起来,教他刀诀的十七更像师父,他私心也不想认十七为师,得知十七本不愿收他为徒,惴惴之余竟还有几分窃喜。
也不知十七这次出走到哪个地方去了?腿还疼不疼了?
唐洵章想得入神,出镖局不久,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他见是陶三思,心头多了一个疑结:“陶叔?你怎么来了?”
“救命来的,这头人多,换个地儿和你细说。”陶三思眼下青黑两笔,眉上乱发一蓬,写满了风尘仆仆。满街人来人往,十之六七带着家伙,他不由抹了把冷汗,引着唐洵章找了条没人的巷子才道:“小唐,我来找你的。”
“怎么了?是十七……”
“别光顾着操心老聂,这妖孽,天塌下来都砸不死他,你的事才真要人命。你俩走后没多久,来了两封信,有一封是邀秦公子往石府一叙的——我给老聂飞鸽传书了,他这会儿应该在赶来的路上。”陶三思顺顺气接着道,“灭谛刀谱还没个影儿,秦家独苗要是在这当口撞上门去,往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唐洵章道:“他宁肯过得不安生,也不肯过得糊涂。”
“你!你……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全是劝不得的臭脾性!陶三思来回踱步,摇头晃脑,活似用脑袋扶乩,踟躇了一阵停下,小声问道:“小唐啊,你真要去?”他要真想撞一回南墙,回头还得先跟老聂通个气,免得生事。
唐洵章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虽已及冠,眼还是少年人的眼,外廓圆润,瞳仁便也圆润,一抹黑饱满地在两睑间撑开,里头燃着少年锐气熬成的战意,烧得陶三思见惯生老病死的铁心都露了一角软肉。
陶三思似笑,又似没有,一时两边面庞竟像合不起来。他心赞“好刀”,说:“那行,我有个办法,你且附耳来……”
是时夕照已没,独天际卷云偷得一片,灰黑掺红。这新酿的红便呈着阴森森的浑浊,浓淡不匀,浓处显粘稠,淡处显凄厉,无一不引人悚然。
一双手从这浑浊的黑红中穿梭而过,又沉进另一种同样粘稠却匀称的红。伏地者有十数名,俱不敢端视池中晃荡的血水,而血水中属于亡者的黑发却丝丝缕缕地随波浮动,时近时远,如赤练时伸时缩,调笑得腻了,总要张口咬人的。
顷刻,一条活生生的蛇沿着那双手舒展开,从肉泛上皮的血线织就它躯上花纹,苏绣、顾绣不及其精巧。男子双眼微抬,虚露罅隙,如施舍天地:“经年未见,连叛徒都养出来了。但无论是仇是友,故人重逢,合该欢喜,怎么没人笑上一笑?”
周遭立刻响起参差不齐的干笑。
他也笑了,右半面的赤练图腾随之扭动,妖气四溢:“停吧,真是难听。一干笑都不会笑的庸才,也无怪你们寻不得咷笑……他比你们笑得好听多了。”
“练主恕罪!我等——”
“说了不怪你们,听不懂人话?”
血气滋润着干枯破败的形骸,他感到愉悦,转瞬又为恼意所摄,霍地从血水中立起。
“穆持、石中信,咷笑浮屠及其党羽,这么多人,处心积虑想与我一见,我岂能辜负如此美意?”
有些人、有些事,活得太久,便该得其收束;太多人、太多事,无暇历数,也便该道道撕开,荡涤内中的腐余。
他冷观水中影,任甩落的水珠将其撕作摇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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