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然后一枪嘣烂自己的脑袋。然而在辞掉工作之后,他偶然间听到之前一期乐透奖据说五年来最大一笔奖金的开奖号码,摸出在裤子里如同一张废纸的彩票单,一字一顿的对了上面的数字。之后他开车行至加油站,趁旁边超市老板不留神,狠狠给了那个广告牌几拳。他心烦意乱,觉得那笔横财打乱了他的计划。
在交了近三分之一的高额税金之后,威尔夫一次性取走了全部奖金。他上一周将他失去爱人的爱巢低价处理掉,那辆高龄破车上只载着伍尔什的一些遗物和骨灰盒。
遗物中的一件他最喜欢翻看,那是一个小牛皮的日记本,里面每一页用尺子分割成两列,左边会列出威尔夫惹得伍尔什不快或是伤心的小时,右边则是记录威尔夫带给他的幸福和快乐。这是伍尔什自创的心理自疗的方法,左右相抵,左边带来不快的事件就会被伍尔什用一条红线划掉,以防自己再翻旧账。最后一页的记录停留在蛇咬当天,纸页右边一侧写着——他吹口琴给我听。
威尔夫载着回忆一路回到几乎被自己淡忘的故乡。伍尔什家族早已辉煌不再,生产工艺和机器的革新让这个生产过时产品的老家族巨轮一般沉没。
威尔夫趁机大手笔买下被拍卖的伍尔什庄园,同时还厚颜无耻的要求保留一些庄园里的旧物。他为了说服那个伍尔什就读过的男校将校内雕塑卖给自己散了不少家财,后来,为了摆弄有着伍尔什手写格言的大理石半身像,他将庄园喷泉中心的一对天使像移到角落屈辱的蒙尘落灰。
他常常徘徊在被当年伍尔什小子烧得半焦的卧房。有一天,他从书架上抽出一个记事本。上面的格式和他们爱巢的那个牛皮本子差不多,纸页已经泛黄。
第一页第一行的左边写着:我在工厂遇到一个冒失鬼,狠狠撞了我一下。
第一页第一行的右边写着:我听到里面有个工人对他说,威尔夫,那个娘们儿一样的公子哥是不是舔了你的宝贝?威尔夫说,闭上你的臭嘴。
当年的伍尔什小子还特意在他的名字上多描了几笔。
伍尔什家双胞胎中恼人的另一个曾经过来找过威尔夫,他要求这个他眼中鸠占鹊巢的乡巴佬把他弟弟的骨灰还回来,伍尔什家的人理应葬到家族的墓地里。此时,威尔夫终于能够确定自己爱上伍尔什小子绝非是沉迷于他的相貌外表。威尔夫固执地说如果他将来死了,他们必须葬在一起。于是这两位开始了无穷无尽的讨价还价,直到整整三年后才达成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条件——
威尔夫死后和伍尔什小子的骨灰一起葬伍尔什家族的墓地里,但是他的墓碑上绝对不可以有他的名字。
十几年过去,伍尔什家族又多了两块新墓,一块墓碑上刻着——“艾伦·巴茨1928-1968”,另一块临近墓碑上则只刻着——“错路”。
当天,城市报的边角刊登了一篇“头彩得主之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个伐木工无意中中了大乐透,买下伍尔什家族庄园,最后突发心脏病死亡。那篇新闻侧面暗示了金钱也难以使人得到本质上升华,因为威尔夫将伍尔什庄园改造得如同一个西部农村。不过,描述他死状的段落略有诗意,报纸上写着——
威尔夫·巴茨的尸体于次日凌晨被园丁在人工湖上发现,他静静躺在一条小木船上,左手边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骨灰盒,右手边是一只掉色的黄铜制旧口琴,口琴上沾有的唾液证明他曾在离世前简单吹奏过一曲。他半个月前已经交代过遗嘱和遗愿,早早替自己的末日做了详尽的打算。
又过了几年,伍尔什的双胞胎哥哥紧随其后,不甘示弱的在自己的墓碑上刻着——“加尔·伍尔什1928-1992双胞胎中只有从来不走错路的那一个才会长寿”。
几个月后,伍尔什双胞胎的妹妹带着孙女扫墓,小女孩从给艾伦的花束里抽出一支白玫瑰送给他无人问津的“邻居”。
然后扭过头,轻轻拉扯祖母的裙摆,用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嗓音问道:“错路先生是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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