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哑巴一惯大肚能容。
偏远厢房。
红实木打制的桌椅床柜,床幔也只是寻常的绸缎花色,唯一一样多余的摆设,是书桌上的鱼缸。李徽凑近一看,几尾金鱼在水草间游得自在。
如此朴素的房间,它的主人,像个贪钱贪财的人吗。
得到甲士允许,二人走进后院,房门大开。哑巴站在自己房门口,曲指叩响三声。
李徽回头,施笑。
哑巴倒没让他尴尬,敲完门便进来了。
两人欠身行礼,膝盖半曲不曲的时候,李徽抱拳,腰杆挺直拜了一下,“不必多礼,我私入贵阁该当赔礼才是。”
哑巴手语,掌心朝上作了个请的姿势。
一旁青晏翻译道,“大皇子请坐。”
“士别三日,风闻庭兰苑哑相公独秀百花,特来一睹风采,果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李徽落座,手肘撑在桌沿,把哑巴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这话要出自别人之口,听起来实为讽刺,可是李徽不仅语气,连带眼神,竟是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连青晏这么计较的人,也没听出星点的恶意。他绕过哑巴身后,沏上一杯茶奉到李徽面前。
李徽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虽未说谢,但这细微的动作让青晏觉得自己用虚伪评价大皇子似乎有失偏颇。
“两位也坐吧,请。”
于是青晏坐到李徽对面,哑巴坐中间。
“我记得初次见面,哑相公又瘦又小,那时年少无知,现在想想着实荒唐得很。”李徽忆起多年前哑巴被他们三人当活靶子的事,露出几分愧疚的神色。
青晏看一眼哑巴,不曾想二人早就相识,转念又想到哑巴方才提醒他切勿多舌,又多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哑巴理所当然假装没看见,面带微笑从容自若地面朝李徽。
“只不知哑相公因何故沦入风尘之地?上回我提醒南城,底下人犯错,略施惩戒便好,罚入青楼实在不妥,他怎还未将你带回府?”
哑巴毫不犹豫地比划起来。
李麟目光聚神,可惜哑巴刻板的笑脸揣测不出半句话。
“哑相公说,他脱离戾王府自食其力,以后都不会回去。”
哑巴颔首附和。
李徽坐直身子,端起茶水小抿一口,“既如此,不如去我府上,帮着打点家事,你看可好?”
青晏恍然觉悟,哑巴独揽四品以上朝官,为的就有朝一日李徽寻上门找他。
哑巴歉意十足地笑了笑,手势打得飞快。青晏看着他比划,表情五彩缤纷堪为精彩。
那厢李徽只觉得眼花缭乱,见青晏青白红相互交替的脸色,万分好奇哑巴到底回应了什么。
青晏小咳了一声,平复心情,“他说,在庭兰苑为娼比为人奴仆有趣,不仅增长见闻愉悦身心,还有银子可赚。比如前些时间,刘侍郎投资的几十万两的官盐不翼而飞,原来是张和大人投机倒把狠狠坑了他,刘侍郎到现在也不知稳赚不赔的生意如何到他手里成了血本无归的买卖,再比如通政司正使何大人的妻弟强抢民女霸占农田,被告上官府,何大人花了不少银子周全,在他这足足骂了一个时辰才消气。”
“还有,朝廷拨发的救灾银两转手之间谁多谁少如何分成这些。”
“诸如此类的趣闻足以说上三天三夜。”
“方才刚从荆御史口中得知,朝堂上力谏皇上立嗣的孟司徒,祖上和二皇子母家是远亲关系。”
长长一堆比划完,哑巴欢快地拍拍膝腿,乐不可言。
那青晏最后,跟着哑巴笑出了声。
一旁的李徽无语至极,朝官们心照不宣的丑事,落到平民百姓手里,辱及官威抹黑朝廷。
而哑巴陆陆续续的一番表述,以及最后结尾一句,统统表明了他言外有意意有所指。
李麟端正身子,目似灼火,“哑相公不妨直言,你目的何在?”
青晏立即憋回笑声,忽见哑巴干脆利落地离桌一跪,叩首三拜,看着挥洒的手势,他那颗鲜活跳动的心顺着九曲肠子滑溜溜地下坠。
“他说愿为大皇子效犬马之劳。”
李徽难以置信地看向青晏,似乎在等他下一句的肯定。
青晏不负他所望,一语定音。
“生死不计。”
二十一
李徽滞愣片刻,随后站起来走了两步,面带微笑回头扫看一眼一跪一站的两人,“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谁告诉你们的?定是花飞月那个大嘴巴。”
李徽重新坐回,不恼也不怒,他本就怀疑哑巴的行为另有隐情,“你起来,倒说说怎么个效力法?”
哑巴听命,瞧了一眼青晏,但愿他没被自己吓坏。
青晏对上眼,不着情绪的眸底空空荡荡,哑巴出乎意料的起承转合让他正处于脑子断档中。
翻译的语气也是干硬的,“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最能保守秘密。”
李徽认同地点头,后抬眼看哑巴,”你想要什么?”
哑巴眼中陡然腾升一股阴鸷之气,随着手势比划,又淡下去。
一旁目睹的二人皆心里一惊,闻得青晏翻译道,“要严霍身败名裂。”
“你想报仇,勇气可嘉。可你知道,严霍是李麟的人,掌兵多年不可小觑。”
哑巴遂又比划。
“边疆军中没有大皇子的人吗?”
李徽闻言,诧异一笑,这哑巴也不容小觑,“有是有,只是小罪小错可参不倒他。”
哑巴沉默下来。
李徽却问起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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