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边眺望,山下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王麴说:“殿下,这儿风景不错。”
封淙靠着元棠的肩膀,一副还在醉中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说:“下山了。”
才刚爬上山的王麴整张脸都是苦的。
下山途中,封淙让王麴平日要多强身健体,王麴苦哈哈地听着,要不是仆从扶着,他可能已经趴在山路上。
封淙下山后解开骡车,交给王麴叮嘱他好生照看,才上了宫里派的车。
元棠上车才忍不住笑,说:“云旸侯看起来人……噗哈哈,脾气挺好。”
封淙说:“他没什么坏心眼,太后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封淙和元棠被直接送回宫中。
元棠惴惴不安一路,夜色已然深浓,康馨殿里灯火辉煌,太后身着淡蓝色绉纱裙,批素色软丝衣,发髻放下一半,另一半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
封淙和元棠衣冠不整满身泥土地走近辉煌华丽的康馨殿,在织花地衣上留下一串泥脚印。
太后静静打量封淙半晌,说:“太淘气了。”她声音轻缓得不像责怪,似嗔似叹,目光移到封淙身边的元棠身上,微微一变,左右内侍会意,上来拉住元棠。
果然要来了,元棠心里想,老大搞事小弟倒霉,天经地义,况且这船也让他看到了,应该的。
元棠没打算反抗,封淙拦在元棠身前,对他太后说:“不行。”
太后说:“纵容你淘气不知规劝,难道不该罚?”
封淙下巴扬起,说:“太后把他送到我身边,不就是为了让我听话,他没家世好拿捏,至少比沈靖宣好拿捏得多,要是打坏了,再换个别的人可不管用。”
太后唇边露出一丝笑容,对封淙挑明她的用意不以为意,“那也得罚,你得长长记性,不能再这样胡闹了。”
封淙也露出笑容,说:“太后确定我会按您的希望长记性?而且,何必罚他,罚我不是更好吗。”
元棠听出不两人话里的含义,只看到太后的笑容似乎凝固住,但很快化开:“为什么不留在王家,是王家招待你不周?”
太后没再提罚元棠的事,内侍也躬身退开。
封淙像个耍无赖的孩子,随口说:“太无聊了,我不喜欢那些人。”
太后微微皱眉,说:“他们的确不讨人喜欢,你要习惯他们。你叔祖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最迟明年夏天他会离开上筠,你觉得王家派谁出镇合适?”
封淙不太认真地说:“王麴肯定不行,上筠府统御三州,前线不时要和北晟作战,王麴无功绩名望,辖制不住军府士兵,也调遣不了边将。”
“你也认为是这样。”太后点点头,眉头压得更低了些,像在思考什么。
刻漏滴答作响,太后有些疲惫地揉揉额角,说:“罢了,天色晚了,今日的事暂且不说,你不要再胡闹,我不会害你,”太后望着封淙,语气慈爱,眼里有更深的情绪,最后挥挥手,说:“去吧。”
封淙躬身行礼,拉着元棠离开。
太后倚着凭几闭上眼,片刻才对身边的人说:“阿陶,你觉得弘绎和大郎像不像?我觉得还是很像,他们都聪明,不服输,但是弘绎太顽劣了,大郎就总是很听话孝顺。”
内侍说:“太后,父子俩哪有不像的,弘绎殿下只是在宫外太久。”
太后叹息:“是吗……”
“太后生气了吧,真的没问题吗?”
元棠有点感动,又有些担心,夜色里他只能看到封淙的背影。
“我人都还在这儿吗,能有什么问题,太后没工夫生这种闲气。”
元棠还是有些不放心:“太后真不会罚你吗?”跑路什么的动静也太大了,过不了几天外面流传封淙的“劣迹”事迹又得多上一条。
封淙说:“她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第二天,太后仍旧让人送封淙去太学,又从宫里给封淙派了大批护卫。
他们去王家赴宴的时候袁德留在太学,隔了一宿两人才回来,袁德听说他们逃跑的始末,一时也有些表情复杂,想提醒元棠不要太胡闹,又不敢当着封淙的面提。
至于太后新增的护卫,平时上课还好,封淙训练划船时他们都在河边列队站开,似乎怕封淙又趁人不注意跑了。
阿木私下里拍着封淙的肩膀,好似安慰,封淙一脸不在意,苏子聪和另一位太学同学本来对封淙已经有些熟悉,在大批宫卫面前,他们又变得拘谨沉默。
六月初五,夏国皇帝在京西鲲游湖观阅夏国水军演战,后宫及文武官员随驾。
鲲游湖岸边一早设障,搭起高台,皇帝与官员、宫就坐在湖边的看台上,太后的席做座不再后宫一侧,而是在皇帝身旁。
太后的发髻上饰满宝钿华钗,正中一只金凤以即将冲向云霄的姿态翔舞,满幅金线绣凤的长裙像修长的尾羽,优雅地垂在她身后。
这一身华饰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过于喧嚣,或许过于庸俗,在太后身上,却只是她容颜和气度的陪衬。
她扶着内侍的手端坐在皇帝身边,轻摇团扇,向四面八方发出耀眼的火光,连皇帝都只能在她光芒的阴影里。
侍中萧携之同时担任中军将军一职,向皇帝禀报:“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阅查。”
皇帝略侧身:“母后,您看?”
太后说:“舞刀弄枪都是你们男人的事,老婆子我只是看个热闹,你说的算吧。”
皇帝道;“那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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