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慢慢恢复了意识,叶微澜才收回手,起身在早已送来的热水桶里打了一盆水。他把叶青盏的衣服一件件地褪下,露出了里面缠绕的绷带。叶微澜知道,这一定是刚才那个人弄的。
叶青盏愣愣的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胳膊弯里,一言不发。叶微澜一下一下地给他细细擦拭着身体,擦完之后,又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后他又打了一盆水放在窗前凳子上,低声说道:“把头伸出来。”
叶青盏默默地把脑袋伸出了床外,叶微澜把他的头发浸在水里,用木勺舀起热水反复冲浇着他的后脑勺。等头发全部湿透以后,叶微澜把稀释过的皂角汁均匀的淋在叶青盏的头发上,轻轻的揉搓起来。
叶微澜一边用手指力度适中地抓挠着他的头皮,一边低声说道:“刚才哥是吓唬你的,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了。”
叶青盏脸冲着地上,感受着叶微澜穿梭在自己发间的手指,忍不住鼻子一酸,视线模糊,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他吸吸鼻子,声音哽咽到变了形:“哥,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叶微澜轻笑一声:“我又没骂你,怎么又哭上了?”
叶青盏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奈何眼泪越抹越多,根本控制不住,原本默默地流泪也变成了小声的抽泣。他想起十六年前刚回到叶府的时候,自己满身尘土,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那时候也是叶微澜,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带进房间,塞进浴桶里,一下一下用力地给自己搓着身体,洗着头发。搓得很疼,但叶青盏不敢吭声,等洗完之后,整个身体痛得像被扒了一层皮。
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二次。
日理万机的叶家主人,用那双创造了万贯家财的手,再一次给自己的弟弟擦身洗头。
叶青盏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没事,就是想哭。”
第8章第8章
秋燕辞在客栈里住了两天了。阿盘他们还在努力地打听消息,他自己也一直在外面寻找线索。然而在这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清平城里,去找一个十六年前只模糊地见过一面的人谈何容易,但是秋燕辞不会放弃。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天地间早已是孑然一身,除了找到她,秋燕辞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做的。
其实他早就想要出来找那个女孩了。找到她,和她道谢,告诉她当年那个小乞丐如今活得很好,即使她可能早就已经不记得了。然而就在临行之际,师父秋离朱突然病倒了,而且病得越来越严重。于是秋燕辞暂时放弃了去寻找女孩,专心致志地服侍照顾师父。
秋离朱似乎是染上了罕见的恶疾,药石无医,各个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靠着药材勉强缓解他发病时的痛苦。秋燕辞不知道一向身强体健的师父为何突然病如山颓,他只能努力地照顾他,给他煎药,帮他擦身,陪他说话,四处寻访名医,为他打点好一切。他有时候会想,师父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如果师父死了,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呢。
然而一年之后,师父还是去世了。秋燕辞坐在秋离朱的床边,半个身子贴在了他早已冰冷的身上,当在那具身体上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时,秋燕辞将脸埋在师父的胸口上,失声痛哭。他一边哭,一边想起了十六年前下着暴雨的那天,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抱着老乞丐的尸体,坐在街道的中央,哭得声嘶力竭。
也是在那一天,秋燕辞遇见了师父,遇见了那个女孩。转眼间,怀抱着的人,成了秋离朱。
秋燕辞哭完之后,一直坐在地上,背靠着师父的床,从黄昏一直坐到天亮。他到镇上置办了寿衣棺材,师父没有家人和朋友,十几年来只和自己住在这荒凉的山里,很少与人来往,后事几乎无需操办。将师父葬下之后,他又坐在师父的墓前,整整三天。
之后,秋燕辞爬起来,决定还要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在秋燕辞的心里,自己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师父要孝敬,有恩人要报恩,除此之外,生命就再无意义。如今师父已驾鹤西去,他突然觉得,天地之大,已经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但是他还是要活下去。因为老乞丐,女孩,还有师父,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他继续活下去,他不会随意地轻贱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条命不是他自己想要留下来的,而是那些所有帮助过他的人一起给的。
为师父守孝一年之后,秋燕辞就下了山,师父走了,他唯一的执念与心愿,就是找到那个女孩。虽然她可能早就已经嫁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只要看她一眼,告诉她当年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救赎了一个灵魂,这就足够了。
秋燕辞出了客栈,在街上看见一个卖书的小摊,小摊上摆了形形色色话本,他想起以前得到师父送给自己一部陈年话本时,自己宛如得到了珍宝,放在床头翻来覆去地看,从不厌烦。直到现在,他还保留着在睡前看一会儿话本的习惯。
书摊上摆的很多话本秋燕辞都看过,他随手挑了几本没看过的,付了钱,打算先把书送回去,然后再接着去找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线索。然而他刚刚走回客栈门口,就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迈了进去。他一时有点想不起来是谁,进了门之后,就看见那人在向老板问些什么。老板毕恭毕敬地听得直点头,刚要说些什么,一眼看见刚进门来的秋燕辞,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抬手指着他:“叶少爷,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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