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带他转到一个巷子里一家十分干净的小酒店,酒旗上写着杏花村,卖的是甜糯的江南黄酒。
那店中清冷,聂铉点了酒,又随便叫了两个菜。
几个太监站在他背后,聂铉看着别扭,撵他们到旁边桌坐下,只留下那个小太监倒酒服侍。
不多时殿中进来个穿银纹黑锦衣的年轻公子,店家见了他,便笑了,道:“六郎君来啦,郎君好久不见,不知是哪里发财去了?”
那六郎君生得十分俊美,一双凤目周正标致,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衣饰都是上乘的,拾掇得十分出色,与这偏僻酒家颇有些格格不入。
聂铉下意识地便多看了两眼。
却见这六郎君进来的时候满脸愠色板着个脸,好像有谁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似得,听了店家这句话脸色才缓和了些,声音仍旧是冷冷的:“才从荆州回来,那里遭了春汛,只有遍地饥民,哪得财发。”
说着一面捡了张桌子坐了。
他看来是熟客,店家不曾问,就招呼后厨弄了几样小菜,切了半斤羊肉,自己则端了两壶酒送过去,笑眯眯地问:“怎么又和你家兄长吵架了不成?”
那六郎君脸色十分难看:“别提他。”
店家道:“好好好,不提。那,荆州既然没有财发,六郎君去那里做什么?探亲还是访友?”
六郎君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黄酒,眯着眼啜了一口,道:“去看荆湖的堤坝啊。荆湖年年水患,每年治水却无成效,自然是要去看一看,才晓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聂铉本已经失了兴致:他虽然对出众的青年士子很有兴趣,但是脾气这样不好的,有一个周曦已经是够够的。
但听到这个六郎君谈起荆湖水利,他却是很有些兴趣的。
这个事儿已经让他头痛了两辈子,可惜朝中文学出众的臣子多的是,在水利工事方面用心浸淫的却少。寒门子弟没有那么多水文相关的书卷图册,世家子弟又看重文学清贵,少有会叫子弟在这方面费心思的。
倘若真是个于治水一道有见地的,倒是捡了宝。
便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公子也懂水利?”
那六郎君闻声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也懂?”
声气很是倨傲。
几个太监就要跟他急,聂铉压了压手,向他拱手道:“在下竟陵高立羽。”
那六郎君抬手回了一礼,并未通名。
聂铉不以为意,端着酒盏过去,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画了了起来:“这是长江在荆湖的走向。”
那六郎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聂铉两世为帝,都苦于荆湖水患,很是下过功夫,这位六郎君见他确实懂水文工事,更是颇有谈兴,两人聊了两个时辰,眼看天晚了,才依依惜别。
聂铉这才想起来,聊了这么久,一口一个愚弟贤兄,竟是还未通名,便道:“不知贤弟高姓大名,愚兄改日还欲拜访。”
心中思量着,这样的世家子弟,或许是没出仕的,自己只要下旨征辟就好了,顶多名目上费些心思。
那六郎君笑笑,谈了半晌才舒缓下来的一张俊脸却又转阴了,许久才道:“鄙姓周,行六。”
聂铉看着他那双标致周正的凤眼,蓦地心头一动,脱口问:“可是兰陵周氏?”
周家六郎君只冷笑一声,摊摊手反问道:“我这样年纪不小还是白身的,可有哪里像是兰陵周氏的子弟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聂铉回宫后,便叫人去打听那周氏六郎到底是何方神圣。
手下的人走访了好些日子,最后回报他,那是兰陵周氏嫡系一脉的六郎周昶,正是当朝丞相周曦嫡亲的弟弟,翰林周昱嫡亲的兄长。
聂铉愣了愣。
他当时便是想起了周曦的眼睛,再细看那位六郎君的五官都与他的丞相颇有些肖似,方才问了这一句。
听了对方的回话,倒也觉得,以周曦的性子,幼弟十七八岁便荐了出仕,想来族中若有这样出众的子弟,当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如今知晓了周昶的身份,再回味临走时周昶那句话,便觉得十分有意思了。
隔了几日,聂铉与聂琪对弈的时候,便将周昱宣来伴驾。
聂铉笑着困了子:“怎么又想起来调戏小周翰林?”
聂铉叫冤:“朕一贯对玙阳都是规规矩矩的,何来调戏之说。”
聂琪斜了他一眼,道:“那么,看周曦那老狐狸失态就这么有意思么?”
顿了顿,却是笑了,自言自语道:“好吧,确实是很有意思的。”
聂铉笑而不语,打量着棋枰上的形势,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朕打算立太子了。”
聂琪头也不抬:“此事与臣无关。”
他如今甚少称臣,这回却是一下子撇得干净,姿态又低,聂铉有些被逗乐了,道:“想叫小皇叔给挑个日子呢。”
聂琪终于抬了头,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道:“今年正是郊祭之年,冬至祭天大典之后册立太子,公告天下,如何?”
聂铉想了想,点了点头,聂琪低低地笑了一声:“听说西南连战连捷,容涵之都快把那些夷人的老巢铲了,等到冬至的时候,他怎么也能回朝了。”
聂铉轻轻地笑了一声:“小皇叔……当真体贴。”
聂琪却是摇头:“陛下属意容涵之做太子的老师,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
聂铉仍旧是笑眯眯地问:“小皇叔以为如何?”
聂琪落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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