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事情,其实朕还是要多谢伯阳的。若非伯阳,朕也不会知道,冯延世竟是这样的国蠹。”
周曦挑了挑眉,一面对着铜镜拆开了方才挣乱的发髻拆开了,一面淡淡地道:“恕臣直言,陛下看走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聂铉扭头看着周曦披散着一头裂锦似得黑发,惬意地眯了眯眼,倒也没生气:“一个秦轩,一个冯延世……细细想想,朕提拔起来的两个六部正堂,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这个识人不明的罪名,朕是要担定了。”
话一出口,便也自觉不是滋味。
前世做大周天子的时候,却不是这样世家横行的局面,他也恶补了自己驾崩后的两朝国史,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当时觉得扶持寒门便能打压世家,如今却知道,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
聂铉慢条斯理地道:“朕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先皇那样打压世家,为何朕东宫潜邸中仍旧全是世家中人。这些事,不是单纯的扶持寒门,打压世家可以解决的,伯阳,你说是不是?”
周曦把长发梳理顺了,一言不发。
皇帝不蠢,既然不打压寒门扶持世家,那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分裂世家。
他周曦作为世家之首,首当其冲会是皇帝要针对的对象。
慢慢将象牙梳搁在了一旁。
却听聂铉忽然道:“伯阳,你家六郎为何一直不曾出仕?”
周曦蓦地转身看向皇帝,漆黑的长发划开一个半圆的弧度来,与眼神一般,锋锐如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周曦的头发非常漂亮,漆黑细腻,丝光水滑,摸上去同最好的贡品云锦也不差什么。
聂铉有时候心里还嘀咕,身子骨这么差,又体弱多病的,不该连头发都是枯的么?太操劳的话,三十岁上白了鬓角也是有的。
怎么周曦就把一头长发养的这么好,若非几乎在人前解下来,恐怕整个京城的女人都是要嫉妒的。
莫不是因为这样才怎么调理也还是这样消瘦罢?
嘀咕归嘀咕,仍旧克制不住地喜欢,见到他旋身时长发划开的弧度,更是觉得心猿意马,上前捞起了一把看那漆黑细软的发丝月光似的从指尖流走,猛地攥住了,凑过去闻一闻。
仍旧是那种别有一番温润的冷香。
皇帝满脑子糟污地想,若是在床上把精水泄在这头漂亮的长发上,不知道该有多么地活色生香。
周曦却惊怒不安地甚至忽略了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冷淡里含着试探地道:“臣弟鲁钝,不堪随侍君上。”
聂铉噗嗤笑了,说:“伯阳那会儿也是这么说你家十郎的。但十郎是何等隽秀出众的人物,可见伯阳只是太过自谦了。六郎想必,亦有出众才具。”
周曦脸色不好,但声色不动,只把自己的头发从皇帝手里扯了出来重新梳理起来:“舍弟性子差,不读书,当真不堪随侍天子。否则臣也不至于到如今,都不曾荐他出仕。”
聂铉眯了眯眼,笑道:“是这样么?”
说着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牙梳。
周曦一怔,不肯松手,却是挣不过皇帝,被皇帝拿去了,又按着他坐下,慢条斯理地给他梳起头来。
周曦找不到皇帝乍然提起周昶的头绪,只是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一时也不说话,只寻思着根由,甚至想着,是否要将周昶送出京去避一避。
再过不久容涵之也当回京了,届时自可分去皇帝大半的精力和关注,再把人接回来也好。
左右他也是不喜欢留在京里的。
虽说六郎对着他从来没有个好脸色,但做大哥的,怎么也不能看着弟弟受委屈。
只是皇帝心思莫测,或许只是看自己这般护着十郎,才拿六郎来激将,若是真的反应过度,倒真的又叫皇帝拿住软肋,岂不是失策么?
周曦抿着唇自顾自思索着,漫不经心地看着皇帝为他将长发再次梳理好。
捏了簪子正要自己挽发,却忽然被含住了耳垂,皇帝的嗓音低沉得近乎色气,丝丝入扣地撩进耳孔里:“夜里别回去了……好不好?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朕叫人来接你……”
周曦脸一黑,没想到兜兜转转,皇帝竟还是惦记着这档事儿。
正要挣开他,皇帝却又用牙齿磨着他的耳垂,低声笑着说:“你家六郎……可比你家小十来得更像你呢,尤其是眼睛……还有那副臭脾气。”
周曦的脸色陡然便苍白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皇帝说完就走了。
周曦独自坐了一会儿,抬手将发挽得一丝不苟,束了冠,也出去了。
下头有眼尖的小臣心里嘀咕,丞相的簪子早上好像还是从左向右簪的,怎么这会儿好像换了个朝向。
快放衙的时候,周曦打发家人回去,说有些要紧的政事,要留宿宫中,今晚不回去了。
他一贯行事张扬,挑剔又有洁癖,经常是公务繁巨就把政务奏疏都带回府里看得,很少愿意留宿宫城。
众人都觉得纳罕,但想到皇帝今天一反常态地亲自到了政事堂,又觉得应该是有干系的,便也只是暗自猜度。
等到过了放衙的时辰,果然有皇帝身边的太监来请丞相。
周曦还以为会是暖阁或者哪处偏殿,谁知那太监径直把他领到了皇帝的寝殿。
平章殿虽然是寝殿,皇帝不去后宫歇息的时候,都会在这处歇下,但却也还在前朝。
十分得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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