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抱住怀里的人,只是傻傻站在那里。
周淇年低声说:“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哥哥,我也想保护你……”他转脸去看他,却只见得周淇生闭上了眼睛,一行血泪沿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红得发乌的浓稠血液滴在身上,竟也是无比冰凉。
“这样便够了,”周淇生在颤抖,“哪怕你骗我也好,不人不鬼的我居然能听到这样一句话,便不枉到这世上一遭了。淇年,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周淇年抓紧他。
“淇年,你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代我活下去……我的弟弟,我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人……”随着周淇生的话音渐弱,周淇年感到怀抱了的那人竟陡然消失了。整个空间扭曲了起来,无边的寒意从四面涌来。
“哥哥!哥……”周淇年想开口唤他,却吸进一口寒气,瞬间胸口疼得令他跪坐在地上……
“看来,他终究是舍不得。”周淇年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长源堂”的门外。夕阳已落,乌云满天。而他身边站着的人,竟是芳叔。
周淇年慢慢地站起身,双腿麻痛难当,但他却咬紧牙关,低声道:“芳叔,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不懂?你怎会不懂,”芳叔笑了,明明是庄稼人憨厚的脸,但是笑容却是那样诡异,“你只是不想懂。”
周淇年低下头,怔怔无言。
“周淇年,你走吧。”
周淇年攥紧了手,但温热的掌心却早已没有了周淇生冰凉的温度。他感到心口疼得厉害:“没有我,也会是别人吧?”
“什么?”
“福房的血脉,不是我,便只有我的父亲了。”
“你这囝仔……”
“我不害怕,芳叔,”周淇年的声音颤抖着,“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是周家人,我不害怕,我要保护我的哥哥和爸爸!”
周临芳直直看着他,看着那个害怕得发抖的少年还在大言不惭说着“要保护我的哥哥和爸爸”。他突然明白了周淇生,他恍然地想,当年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保护他,那他也心甘情愿一肩担起所有孽债。
“罢了罢了,早该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周临芳叹息道。
周淇年抬眼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在芳叔脸上看到这样温和清澈的目光。
“我,会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周临芳微笑道,脸上的皮肉一点一点往下剥落,正如周淇生那日所说那般,露出了一张俊秀白皙的脸。
周淇年也微微笑起来。
夜风微凉,周家街的红纸灯笼吱吱呀呀地轻轻摇曳,投下一片红色的影。“长源堂”的门吱呀着打开了,周淇生捂着火笼立在门边,眉眼间满是温柔与叹息:“你呀……”
这餐晚饭异常沉默,满桌是碗箸相碰的声音,却无人交谈。周淇年低着头拨碗内的米饭,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吃得香甜了。周淇生平日里就食得少,此时也有些懒得做样子。而他们的祖父,庭兰公的遗腹子周敬风,大概是这桌上唯一胃口正常的人。
“听说淇年今天瞧见了鬼戏?”饭后,周敬风啜着香茶问道。这茶不知加了什么药草,竟有一股细细的腥甜味道,令周淇年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唔,逢魔时刻,我入错了门。”周淇年规规矩矩地低头回答。
周敬风笑起来,眼内竟应着烛光跳动,有着一股熠熠的诡异光亮:“那一定是遇见了许多从前没有见过的人和事吧。”
“是的,遇到了太公与太叔公。”周淇年敷衍答道。
周敬风怔了一下,嘴角还带着细细的笑纹:“他,可好?”
“爷爷?”周淇年愣了,不知祖父在问什么。
周敬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回忆来。”
兄弟二人等老爷子喝完茶,请了个安,便回内院去了。夜风刺骨,摇得满院子的树哗啦直响。周淇年捂紧了衣服跟在周淇生的身后,一路无话。
过了内堂,周淇年明显放慢了脚步,周淇生微微一笑:“怎么,害怕了?”
周淇年嘿嘿笑着,一副狗腿的样子:“哥,我晚上帮你暖床好不好?”
周淇生摇头,有些宠溺又有些好笑道:“真是没用的家伙,之前不是克服许多了么,今天怎么突然又害怕了起来?”
“那是之前!”周淇年咬牙道,“亲眼见着一个女鬼吊在你窗子上,谁还睡得着啊!”
“啧啧,这宅子里还大鬼小鬼一大帮子呢,你怎么还泰然自诺啊。”周淇生打趣道。
“不管!我就要和你一块儿睡!”周淇年捉住周淇生的袖子。
兄弟两人放下了心结,倒又和平时一样斗起嘴来。周淇年恢复了依旧那一副没心没肺的迷糊样,周淇生却是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内院四檐相接,又有天井蓄水,远比其他院子来得阴凉。在南方这个多雨的冬季里,更是显得湿冷透骨。周淇年捉着周淇生的袖子,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立马打起了寒颤。周淇生摇摇头,想把弟弟拢到怀里来,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怀抱或许更加寒冷吧。周淇年倒是不知自家哥哥在胡思乱想什么,直接抱着他的手臂就往他身上偎:“咱们快回去烧火盆子吧,冷死了呀!”
于是在周小弟咋咋呼呼的叫唤下,两个人迅速地回了东厢房。火盆子里是芳叔新添好的碳柴,汤婆子也丢在了被窝里滚。周淇年弓着背在火盆子边煨手,懒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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