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主部品够了茶,道:“安公子各方面都很出众……只是可惜了。”
安桐没顺着他问下去,这种语气腔调,肯定是要引出自己想说的什么话。
何惇道:“自苏瞳苏宰相以后,宰相之职一直空缺着,朝廷里面有议论的声音,说当今圣上可能会废了宰相一职。安公子的才情要在何处施展呢?”
这话真不好接,安桐只好一面自谦一面恭维道:“尽管许多人都把我和年轻时的苏宰相相提并论,但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不够和苏宰相比的。而且,在下不能妄议朝政,何大人的这一番话实在是让在下很惶恐。若说才情,何大人的才情更高,位居监察府主部,同样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世上的人才千千万万,如何大人,不会因为没有登上宰相的位置,就被否定自身的价值。”
何惇颔首,微扬起头,下巴上的“三”字变成了“二”,佛珠又在他手里轮转起来。
安桐坐在这里陪他说话,无奈内心心焦,面上还得彬彬有礼。中途他神游了一阵,想象着书房里安然的睡姿,又想到要是金鱼从竹篓里蹦跶出来,弟弟和宋婵要为之奈何……晌午总算到了,仆人进来引两人去吃饭。
何惇果然吃不得辣,沾辣椒的菜都只动了一点筷子,整顿饭下来,肚子里灌得都是些白汤和清淡的素菜。
一顿饭煎熬下来,安桐终于盼到了这何主部的一句“叨扰了”。何惇上了马车眼见着正要走,却又停下步子,向送行的安曹氏道:“安大人这病有几天了?”
安曹氏回道:“五天了。”
何惇向马车里喊了一声:“袁悯。”
马车里出来一个长须飘飘的老者,道:“何大人。”
“把你那治风寒的方子开一份给安夫人。”
袁悯答了声“是”,掀开帘子回到车里,应该是在写方子。
何惇转向安曹氏:“我常年多病,出门在外带着医师。袁医师一直以来是我专用的,风寒的方子不知给我开了多少遍,这方子很有效果,就拿去给安大人用吧。”
说话间,袁悯开了方子,折起来递给安曹氏,安曹氏谢过何惇,转手把方子交给张叔,让他去药房给安义捡药。
送走了何惇,安桐向安曹氏点点头,去了父亲安义的房间。
安义躺在床上,眼睛微阖,嘴唇在一夜之间多了不少干裂的痕迹,显得很是憔悴。仆从蹲在床边给他喂稀粥。
安义喝完了粥,安桐叫了一声“父亲”。
安义把眼睛打开,道:“何大人走了?”
“刚刚走。”
“他说了什么?”
安桐把贩卖私盐的事情给安义说了,基本上说的是何惇的原话。
吃惊的表情在安义脸上慢慢显露出来:“这么大的事,皇上派监察府主部亲自到各州调查,我们蜀州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安桐道:“何大人强调了,他就是来让蜀州未雨绸缪。如果蜀州牵涉进了这一桩案件,一定要在更坏的后果发生之前揪出私盐贩子和一众逃犯。”
安义咳了几声:“我知道了。调查的事情我交给蜀州的监察台来做,你就不用再管。”
仆从又端了药进来,安义摆摆手,让安桐别管他,可以出去了。
殿试之前,安桐也去不了什么地方,除了吃饭睡觉,就只能去唯一被安老爷准许的地方:书房。
他想安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在肯定很着急,进门后便是一声“阿然”,却没等来弟弟r-uo乎乎的怀抱,答应的声音都没有。书房因为小家伙的缺席冷冷清清。
宋婵太不惹眼,她在门边站着,安桐环顾了一番才发现书房里并不是空无一人。
“宋婵?阿然呢。”
宋婵道:“我让仆从带他去集市上玩去了。”
安桐听出宋婵是有意支开安然,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说吧。”
“阿桐,你对别人都很温和,却总对我不冷不热。”
“不冷不热不就是‘温和’吗?”
宋婵急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桐并没有在意自己是如何待其他人的,只不过怎么妥当就怎么说、怎么做,他不太明白宋婵怎么看出他待人很“温和”。只是,安桐对她不冷不热倒是真。
宋婵是蜀州监察台主部宋琰的长女,安宋两家一向交好,安桐十六岁那年,宋琰主动托媒人向安义提亲,要把同龄的女儿嫁给安桐。安桐还不知道,安义便已经答应了,直接把彩礼送去了宋府。
安桐从来没有违逆过安义,唯独这件婚事他坚决不从。他在安义的卧房前站了三天,甚至又跪了三天,安义命人把他拖走,说你想通了就办婚礼,反正我已经把宋婵当成了安家的人,接她过来住,看你敢不敢不承认,继续闹下去只会玷污了女儿家的清白和安家的名声。
安桐不闹了,但八年来都没有明言接不接受父亲的安排。安义收回了“你想通了就办婚礼”的那句话,改口为“明年春闱后就办婚礼”。
安桐没办法正视宋婵,一味尊敬,敬得过头了自然就愈发疏远。
宋婵道:“阿桐,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她一向是顺从、柔弱的样子,安桐时常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真的很恶劣,对她说话都客客气气小心翼翼。但今天宋婵这一问,无端激起了他的脾气,下意识道:“我想,当初如果你没有以自戕为威胁,要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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