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仿佛被感染了。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明知道这个时候去看日出绝对是个不靠谱的建议。而且就算他想拒绝也没有机会了,鸣央拉起他的手,以一种肆意的姿态在街道上狂奔。
真田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大半夜步行四个小时爬到山顶上,只是因为那个人想看日出。
仰躺在山顶的草从中,微凉的夜风拂过被汗水浸湿的脸颊。
夜风拂过丛林,茂盛的枝叶沙沙作响,伴随着虫蛙低鸣,寂静又明亮的星空透出一种宁静的温柔与浪漫。
真田侧过头,细碎的星光下,只能看清彼此模糊的轮廓。
“呐,大叔,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星空这么美,我以前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唔,也可能小时候哥哥带我看过吧!喂,大叔,你还记的自己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的事?真田微微凝眉,难得的有一丝窘迫,因为从他开始有记忆起,好像每天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规律到让其他同龄人望而却步的程度。
坐禅、剑道、网球、功课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童年一直到现在。
鸣央哈哈大笑,“啊,果然啊!面瘫和古板不是一天就练成的。“
“……”已经深知某人本性的真田,早就料到说出来会是这种结果。
“其实,我小时候也没有过什么正常的童年。”鸣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微微叹息。
真田默然,他早该想到,那样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像普通孩子那样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么他小时候又是怎么样的呢?是成熟早慧还是表面聪明乖巧背地里干坏事?以某人一贯的作风,后者可能性好像更大一点。
鸣央撇嘴:“大叔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小时候很乖的好吧。”
说他早慧一点都没错,在别的孩子还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命运。五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被稻叶弥知带出了亚洲联盟聚集地。离开高大的城墙,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生活的世界竟然是那个样子。
高耸入云的巨木,漫山遍野的变异藤条,凶猛高大的变异兽,奇形怪状的丧尸大军,阴线狡诈的人类幸存者。一切都像是一副残酷的画卷在他的面前展开。
也许是太过震撼,现在依旧画面如新。
“那时候我们刚到目的地,就被数不尽的怪物包围了,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尽头,和哥哥一起出任务的一共十几个人,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看到我面无表情的脸都觉得很震惊,他们以为我会被吓哭起来。但其实,只有哥哥知道,我已经紧张到面部僵硬了。”想到这里,鸣央不禁笑了起来,他第一次看到丧尸散发着腐臭的脸和尖利的牙齿离他那么近,被吓得完全不能动弹,但也许他天生适合杀戮,他很快就适应了,双手第一次沾上了血迹,从那以后,他的双手被血液所浸染。
有丧尸散发着腐臭的死血,有变异动物包含力量的鲜血,还有人类温热的血液。
“从第一次出任务开始,之后的生活好像都被任务填满了。就像个土包子一样,没上过学,没参加过社团活动,甚至没参加过夏令营,更加没机会逃课,感觉从来没经历过童年。”
鸣央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但其实他的童年和真田一样,都是按部就班,一直到他来到这个时空,也没有真正的过上几天平静无忧的日子。
“我和哥哥还有五哥是两年前来日本的,那个时候的极空正处于最混乱的时期,我们这股势力很容易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个时候,每天都在杀戮与算计,黑川玲比喻得其实很恰当,我们就像是用网来捕猎的蜘蛛,只不过,一不小心自己就可能掉入一张更大的网,成为别人局中的祭品。”
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互相扶持,这些话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虽然,他不喜欢杀戮,但是,他很清醒,清醒的知道每一次杀戮与算计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也许,是在随时可能丧命的末世生活久了,好好活着成为了他们的一种执念与本能。所以,他们都清楚自己所走的每一步,绝对不会后退。
不能轻松肆意的活着,从来不是因为肩膀上背负的枷锁太重,反而是背负的太少筹码太轻了。
能在这个时空好好的活着,而不是成为被控制的杀人机器或者试验品是最大的幸运,而现在要背负的这些东西就是换取这份幸运的筹码,又怎么会逃避会后退呢!对他们来说,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永无翻身之地。
所以,我这样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真田看着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他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他想说的一切。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不管别人眼里的稻叶鸣央是什么样,对他而言,他看到的稻叶鸣央就是最真实的稻叶鸣央。
鸣央缓缓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大叔,你太犯规了。”
真田愕然,犯规是什么意思?
鸣央闭着眼睛,伸出左手轻轻的握住那只比他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下一刻,手被那只手反握住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
他想,明明严肃又古板又不懂情调情商又低,却偏偏比任何人都让他安心。
夜风轻拂,繁星如丝。
真田紧紧的握住那只手,此刻,他有了比网球还要不想失去的东西。
渐渐的,天空染上一片朦胧的银灰。
“太阳要出来了。”
鸣央睁开眼睛,天空从一片朦胧的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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