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那是小斌受到的最用力的一巴掌。
他的耳朵几乎被打聋了,所有的想法也被打散。
他咬破了嘴角,血液溅在地毯上。他好痛,痛得他浑身更加脱力。
所以他又一次蜷在一起,他感受着那些力量施加在自己的身上,感受着每一分自由民对秽种的仇恨与偏见。
他是低劣的,但他又不是。
他是懦弱的,但他又不是。
他是奴隶,是没有自我的,没有尊严的,没有选择的,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的。
可他又不是。
他不是。
他恨未谦,他恨自己是个秽种,他恨苍鹤,他恨他明明想追着未连而去,却要看着对方远离而无能为力。
他见过太多的同伴,见过那些在酒吧里被丢出来的残缺不全尸体,见过那些被摁在健身房的墙壁上被操出血来的奴隶,见过当街脱尽了衣物,被主家羞辱和亵玩至极的牲口,见过被割掉舌头的小树,见过被铁钩拖出内脏的同期,见过抱着主家裤腿求着主家开恩,却被主家斩断了胳膊或腿脚的同类。
哪怕是他自己也一样,他的下体被酒瓶撑裂,他的嘴里含着未谦要他吃下的碎玻璃。他被虐待到shī_jìn,整个人命悬一线。
可他还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对未谦叩拜,说谢谢主家,谢谢主家。
我很喜欢,我愿意,主要主家开心,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在被窝里高烧不退,迷糊中他甚至不记得有没有为小未先生留一桌菜和一盏灯。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到橙色的光斑,他相信自己是留了的,他害怕自己再犯一次错。
可他终究没有留,他在医院醒来,看到的只是青色的墙面和惨白的光线。他翻身起来从床上掉下,跌跌撞撞就要往家赶。他要给大未先生做饭的,他忘了做今天的饭,他不知道还会遭到怎样的惩戒。
他趴在地上,抬头便见着和他一样的同伴。到处都是他的同伴,那些同伴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恶臭,眼里如死水一般充满绝望。
小未先生想扶他,他却起不来。小未先生要抱他,他只能拼命挣扎。
于是小未先生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直视那些苟延残喘的躯壳。
你是这样吗?你要变成这样了,你愿意这样吗?
小斌哭了,他的头皮好痛。
可他还有更痛的东西,那东西把他的身体拿走了半条命,而他即便想说话,被割裂的口腔却痛得他再次泪水满盈。
他不想这样,他一点都不想这样。所以他要叩拜那个雕像,亲吻雕像脚边的大理石。他要往天堂去,哪怕那天堂让他付出所有的代价。
小未先生问他,你想活吗,你想好好活,还是想活成那个样。
小斌说我想活,我想完完整整地活着,我求求你让我跟着你,你走了我就不能好好活。
小未先生问他,那你要站起来,你不要朝我们跪下。你跪下就是把命交到别人手上,让尊严任人肆意践踏。
小斌说不行,我站起来就要被杀死。我会死得更快,死得更惨烈。
小未先生说那就走,一个人好好地站直了走,没有人一出生就该被定义成这样,你不该,我也不该。
小斌说,什么叫您不该,您生而是人,您当然该站在高处。
小未先生说,可我父亲是秽种,秽种的后代不是秽种吗?你看看我,你看看未谦,你看看你自己。我不会离开你,但我不可能时时保护你。你自己想活成什么样,你就要做好准备以什么方式死去。
那些话不停地在小斌脑海里冲撞着,他不能明白得彻底,可他又似乎并非什么都不懂。
他瑟缩在未连的怀里,却又感觉有另外的力量在他体内膨胀。
那是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小未先生告诉他——“你以为你是人,你才能活得像个人,才配得到人的一切,才能和人在一起。”
未谦不打了,他开始脱小斌的衣服。他将小斌摁在沙发上,胡乱地将之薄薄的灰布衣服扯烂。他的手在小斌的身上捏拧,留下一块又一块青紫的痕迹。
他这一次要把什么塞进来,小斌不知道。但他不需要知道,因为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愿意。
他反抗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反抗。
他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猛地转过身子,用尽全力地推了一把未谦。
未谦撞在了茶几上,而小斌则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去。
他要走。
不是明天,不是后天,不是未来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某一天。
而是现在。
他拧开了门把,见着在屋外剧烈地和另一个自由民争吵的未连。
他一下子扑到未连的身上,怒吼着——“你要带我走的,那你现在就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
第97章
后来的事情,小斌就记不清楚了。
他听到了自由民之间的争吵,剧烈的,歇斯底里的。未连在骂,未谦在骂,还有那个女性的自由民拦在中间,她拦住未谦,最终硬是把未谦拖进了房里。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时,他随着未连待在一家小旅社。
这和商莲的旅社完全不一样,毕竟商莲的旅社可以让秽种进入,可苍鹤的不行。
未连在打着电话,他打给各种各样的人,语气时而亢奋急切,时而沮丧低沉。
最终他捏着手机从小露台走进来,低头看着小斌。小斌抬头与他对望,卧室的灯光将他们的表情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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