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神……呸,国师高风亮节,自然不在意如此虚名。”
国师,这个国家不少人心里的保护神与更多人心中的肉中刺,十年前归隐,准备出山的动静一出,就有人上赶着把烂摊子往他老人家怀里砸。
“您还等着他卜个卦说皇帝和妃子互换身体了啊,也只有能把种马扭成情种人设的您敢这样编。”尚书一向嘴毒。
“这个嘛,倒要看现在边境那位是什么反应了。”攻慢腾腾给自己斟了杯茶。
“他能配合还好,要是被这天降馅饼和皇权富贵迷了眼,就只能……”
烛光下的美人儿目光凌厉,右手随意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我看那小年轻也是个妙人,更何况用的还是你的身子,当真舍得?”
攻脑海里闪过模糊记忆里那张青涩充满期待的面孔、午夜的旖旎梦境和书房里精心保存的无数画卷,面上仍波澜不惊。
几乎没给人察觉一丝停顿地,他开口:“舍得啊,为何舍不得?”
午夜。
边境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时静谧得鸡犬之声可闻。
一个山洞里,昏睡多日身着甲胄的男子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
养尊处优的受单凭身下劣质被褥的触感就知道自己没在宫里了。
偏偏看着他的一男一女算准了他不会醒来似的,商量事情的声音一点没压低。
听大意是那边“药引”还没醒来,不排除移魂失败或是弄错人的可能。
手触到腰侧的剑鞘时他狠狠地震惊了下——为了演将士落难普通百姓好心帮助的戏码,需要做戏做这么全吗?为了不引人怀疑,连武器都不下?就这么点儿智商,是怎么想出噬魂之术这个勉强在人类平均智商之上的阴损点子的?
明月高悬,眼看床榻上的人挣扎着转醒,身穿本国百姓衣服的夫妇殷切上前扶起他:“您……”
妇人醒字还没出口,便被眼前一闪而过的寒光割了喉。
鲜血洒在两活一死三人脸上,滑腻的触感和腥气惊得膀大腰圆的壮汉后退了几步。
森冷的月光跌入山洞内,满身煞气的青年缓慢舔舐着手上和唇边被溅上的鲜血,竟然一边翻身下床,一边缓缓地笑了出来。
面目俊美,宛如罗刹。
壮汉被逼至山洞角落,两股战战。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他此时唯一想的竟是,这邻国皇帝在坊间的“修罗”之名,真是名副其实。
以至于忽略了眼前人虚浮的脚步。
不过他也没机会了。
饮过万人鲜血的宝剑收割了他的生命。
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在战场上熟悉的嗓音:“x族秘术,传女不穿男,这点儿常识,都打了这么多回了,你爷爷我还是知道的。先解决她再送你上路,让你多活这么一会儿,竟然不磕头道谢,我真是……很失望啊。”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
眼神嫌弃地扫过两个尸体,受斜睨了从他动了剑就在角落缩成鹌鹑的乌鸦一眼:“还不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少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脏了我的眼。留着命战场上见。”
逃过了一劫的乌鸦眨巴了两下,随即向有东西烧了尾巴一样溜出山洞,消失在夜色里。
费力地把两具尸体搬出山洞,把血迹打扫干净的受终于松懈下来。
借着盆里的水和月色端详自己的脸。
忐忑不安地想,刚刚,演得像他吧……
毕竟那人一身戎装放肆大笑的脸,只要一眼就能让他好多年。
不过,他什么时候受了伤。
受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肩上复发的剑伤,皱了眉。
……真疼啊。
与此同时,大漠。
狂风吹得营帐里点了几宿的灯尽数熄灭。
尽管祭司全力挽回,被寄予厚望称作“药引”的男人猛地喷出一口黑色的血,倒地不起,停止了呼吸。
14
洗净了满手满脸的血污,受这才发现自己腿软。
自己杀了人。
“修罗”、“嗜杀”、“罗刹”、“坑杀战俘”之类的名声,毕竟是攻的。
作为养在深闺里的金丝雀,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与自己有关——确切地说是由自己造成的死亡。
他可以给自己找一万个理由:那一男一女在他醒来之前谈话用的是x族语言,非我族类不知深浅,最好的办法是先下手为强;刚才被自己吓走的那只乌鸦没有猜错的话被祭司赋予了“监视”的能力,智力相当于十几岁的孩童,在它面前最好不要做出不符合攻身份的事……
但同样,他有很多更温和的方法,之前买通了人假扮成宫里侍卫在皇帝寝宫侍奉的时候,他就听到醉酒的攻说可以让太医配置装了mí_yào方便易取的暗器——他醒来时就确认了它也在身上触手可得的地方。
可他选择了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说不上愧疚,让他恐惧的是在刚苏醒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他心里闪过的那股嗜血的yù_wàng。
不是攻的本能,而是他自己心中埋藏许久的渴望。
在温热鲜血浇在面庞上的时候,受甚至听到了来自自己灵魂深处满足的叹息。
也许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残忍的人吧,只是隐在单纯善良的皮下而已。
在他记忆里和攻的第二次见面,他攥着攻的锦衣,怯怯地问:“大哥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啊?”
那时的攻愣了一会儿,潇洒地收了折扇挑起他下巴,目光灼灼:“朕……我就喜欢你这样单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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