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春江搓搓手指,“我在家,过会儿再出门。”
“车动了。”
“好,你注意安全……”
“等会儿我再买瓶水。”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谁也不肯先挂断,明明昨天夜里讲了两个多钟头。最后还是路春江说了“再见”,“你睡会儿吧……多喝水,车厢里热。”
路西“嗯”了声。过了片刻,顶多十五分钟,路春江刚在车站中找到个座位,手机震了震,路西发了条消息,“睡不着。”
路春江口角含笑,“睡不着?怎么了?”
“不困。”
“那就玩儿手机。”
“这里有个湖,特别大。”
“你去玩过吗?”
“没有。”
就是些废话,但因为路西的缘故,变得有趣至极。路春江在头脑中模拟着路西的表情——垂着眼睛,嘴唇抿起,看起来严肃又认真。但那张脸是稚气的,他的盼盼鬓角柔软,还是个学生的模样。他的心里涌动着热流,为什么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他还要等三个多小时……
等待十分煎熬,路春江和路西聊天,喝了两杯咖啡,给手机充了几次电。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路西的车次终于停靠。路春江翘首以盼,很快,人群涌上出站口,路西拖着行李,艰难地冲了出来。
“盼盼!”路春江上前,用羽绒服将路西兜头裹住,“冷不冷?”
“嗯,不算冷。”路西跺跺脚,“比上海冷。”
“那是。”路春江接过旅行箱,“这么沉?”路西把手塞进他的掌中,“还好吧,带了点儿东西回来。”
站在人头攒动的大厅中,路西仰起脸,眼睛明亮。路春江深吸一口气,迅速地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碾过,然后努力装做若无其事,磕磕巴巴地红了耳朵,“我……我擦润唇膏了。”
路西轻声说,“好。回家吧。”
路西的东西是给路春江带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有两件衣服。路春江换上,“不便宜。”
“嗯,挺帅的。”路西点评,“转过去。”
路春江转过身,“多少钱?”
“五十块钱,批发市场买的。”
“哦。”
“三百。”
路春江将信将疑,“三百?不可能吧?”
“真三百,我很小气的,”路西微笑,“我饿了。”
路春江忙不迭去厨房做饭,路西环视客厅,发现沙发坐垫换过了,还多了几个花瓶,插着干花。他的房间依然保持原样,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透过窗户,他看到路春江忙碌的身影。他的哥哥熟练地切菜,下锅翻动,油烟“刺啦”冒气,路春江回身,发现窗后的视线,顿时嘴角上扬。
“等会儿!马上就好了——”
路西攀着窗台,手指下意识地抠着胳膊上的伤疤。得去医院取出,以后他再也不需要这个该死的玩意儿。他深深地厌恶那种沉重的、黏黏糊糊的感觉,他渴望路春江的拥抱……无论精神还是ròu_tǐ。
“明天……”
两人同时发声,路春江放下筷子,“你先说。”
“我得去趟医院,”路西挽起袖子,“这个,你得陪我去。”
“好,好。”路春江脸更红了,“嗯,一早就去。”
“你呢?”路西明知故问。
“明天,先去医院,然后……”路春江夹了最大的排骨放进路西的碗里,“就是……然后,顺便去、去——”
“结婚证?”路西拨动排骨,“先去领证也成。”
路春江急忙道,“不,先去医院吧!不着急,不着急。”
路西皱眉,“太咸了。”
“咸了?”路春江舀了勺汤汁尝尝,疑惑道,“不咸啊?”
当天夜里,路西睡在自己的床上,靠着暖气,久久无法入睡,以至第二天醒来挂着黑眼圈。他用凉水敷了一会儿,叹息道,“得拍照片呢。”
“很好看的。”路春江也没睡好,胡子拉碴地洗脸。两个人在怪异的沉默中吃了早饭,穿戴整齐出门。路春江牵着路西的手并肩而行,一路上遇到不少邻居,都笑嘻嘻地问,“哟,盼盼放寒假啦?”
路西笑笑,“嗯。”
医院要排队,婚姻登记处也要排队。排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路西靠着路春江的肩膀,几乎已经睡着了。
“你们……”
“他是领养的。”面对质询,路春江解释。路西不吭不响,拿了张鉴定报告出来,“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按手印时路春江太过激动,一用力,手印糊了。路西比他淡定得多,就连拍出来的照片,他的表情也非常平静,与学生证上的照片别无二致。路春江还带了喜糖,这次路西笑了,“你什么时候带的?”
“早就收拾好了。”路春江眼神湿润,“还有,那个,盼盼——”
他从胸口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指环,样式素朴。路西伸出手,方便他给自己戴上,“你以后工作,也别、别摘掉。有人跟你搭讪,你就给他看。”
“什么时候买的?”路西活动手指,“还不错。”
“我眼光不行,挑了很久。”路春江牵起路西的手,走到外面。下雪了,雪花飘扬,路西说,“我脾气很坏。”
路春江停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脾气好。”
路西牵动嘴角,“你,要是以后背叛我,我会杀了你。”
路春江把路西的手揣进口袋,“放心吧。”
四月初,路春江来学校复试。路西领着他走在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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