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时还说会回来看他。苏问乾跪在地上,耳边是皇帝起驾的声音,抬头却见着皇后眼中的凌厉,父母的影子便成了水中花,井中月,消失的无影无踪。
翰林的院子之中,便更加刻苦地学习,佟嘉常说皇后叫了皇帝看他的功课,可是最后都走到他四弟哪里。于是,他便更加明白了自己的意义,勤勤恳恳地读书习武,可以做徒弟,可以做皇子,可以做主子,却唯独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孩。
皇后身边的宫女点青来了,她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对着三皇子道:“三皇子身子有恙,当卧床休息。”说完,一大波人便鱼贯而入。
有宫人打开了他的门窗,外面的光芒和空气便透了出来,苏问乾几不可闻的皱眉。有宫人还下了新鲜的床被,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地扯下她的衣物,将他塞到了床上。枕头床被是新的,苏问乾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依旧还是熟悉的霉味——垫子来不及换。
宫女皱着眉头,捂着鼻急切地催促。终究是完成了面子上的洁净,所有的门窗都开着,镀金香炉里点起了浓重的熏香,掩盖了空气中的霉味。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波宫人匆匆地离开,另一拨人又是急急地回来。苏问乾垂着眸看着地上被人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这一拨人最重要的是中间两个尊贵无比的天子国后。
皇后一身明黄的衣裳,宴会上的正装还未脱下,跟着皇帝一起来看病中的皇子。皇后仍旧是那个高贵的皇后,握住他的手殷切问道:“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呢?”转头对皇帝道:“这个孩子自出母胎便跟着臣妾,臣妾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孩子养。可怜乾儿先天不足,多病多难,真是叫我这个做母后的心疼。”
皇帝听此言也不由得叹气,“这个孩子向来便是听他身子不好,多得皇后费心。”
空气中还是闷热,苏问乾在被中闷出了一头红脸,只得道:“母后娘娘向来对儿臣极好,只是儿臣没用,报不了母后的养育之恩。”
孩子心性本该是好玩好动,只是苏问乾的环境还有收到的环境不容许他嬉笑。他又非心思宽大之人,渐渐的,便将一腔性子都藏到了心中,只是现在不过七岁,修养心性还未养成,自己却又端着,脸上便只能面无表情,心中却止不住冷笑。
皇后听此言又是推脱了几句,皇帝听此夸奖了几句母慈子孝,便起驾回宫。皇后甚至还贴心地道:“皇儿身子不好,便不用跪安了。”
最后,两拨人都十分满意。皇后得了贤良淑德的名声,他得了一套新的被褥行头。皇后皇帝从未将他当作儿子,也没什么。
宫里的人都随着皇帝走了,只留下一大片的脚印,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苏问乾翻身从床上起来,皱眉看着外面的晴朗,他甚至可以远远看见皇帝远去的车架,还有太子一列人的笑声。
“佟嘉,把门户关了。”苏问乾心道:不过交易,没什么。
日近黄昏,皇上的寿宴才是真正开始。
宫女们都往那边去了,连着点青都只吩咐不可以出去宫里,连差人看守他都没有。皇后宫里,最美的就是一院梅花,如今不是花开时节,便冷落了下来。
月过中天,重重的绿叶掩盖之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藏在树干之后,若不仔细看便看不清了。
苏问乾脸上沾上了一两点血,月色给他的眼睛堵上了一种粼粼的光芒,若是佟嘉在此,一定会惊讶于他脸上的狂热,那种孩童看见心爱之物的渴望,完全不同于平常的冷淡。
一股暗红色的血流,在他的手下,沿着地上的痕迹,流到了树根渐渐地渗透下去。
他举起了手上的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手下血肉淋漓的东西。
一下……
两下……
那块血肉连着地上的泥土混在了一起。
他终于累了,作在地上喘息起来,然后渐渐地发出一种寒冷的笑意。
月光下,那团东西躺在树下,苏问乾开始在梅树地下挖坑,将那个东西同深色的泥土一起埋在了梅树的根部。
今年的梅花一定会开的很好看吧?他想。
空气中撕裂开一角,一道亮光浮现在南方一角。听闻恶人有天打雷劈,不知道这道雷士劈在皇后皇帝头上,还是劈在自己头上呢?若是有灵,都得死,只是不知道谁先。
梅园一角另外有水引入,苏问乾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洗了,渐次淡了。他眯起了眼,看着水沿着嫡处流入梅树根部……一个明晃晃的人影站在树后。
苏问乾一惊,他心中不免慌乱起来,这人什么时候到的,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所做所为?他问道:“是谁?”
那道身影也是一顿,才慢慢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苏问乾最后放下了手中的刀。
面前的人他未曾见过。这梅园他来惯了的,大大小小的侍卫宫人他都见过,只是眼前这人实在眼生,在加上眼前男子这身打扮着实不像是宫人打扮。
这男子的衣着身上的衣物简单朴实,形制规格实在不像是进宫的贵人,脸长的倒好,像佟嘉嘴里贵人的随从。
苏问乾虽然早熟,某些方面却还是个懵懂,毕竟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所谓家仆是作何用的,只是单单的知道,长的好的,又跟着富贵人家的,便是所谓家仆了。
他本就不是宽厚的性子,再加上后天的种种原因,便显得更加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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