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风若有所思,追问:“如果叛门或违背楼主会怎么样?”
赵若明正色道:“慕之要是有这样念头,还是再考虑几日,触犯了这两条,除非能胜过楼主,否则必死无疑。”
陈希风攥着姜茶碗,一时沉默不语,赵若明以为他萌生退意,正暗自可惜,却听“嗒”地一声,是那个姜茶碗被放在了桌上。陈希风向赵若明笑笑,右颊浮起浅浅一痕酒窝,他说:“赵先生说了,身为观察使,这两件也惹不到我身上,况且,既入江湖,怎么能只想着全身而退?”
赵若明松了口气,轻松地道:“这两条门规怕是慕之想犯也难有机会,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有几场比试近在眼前,慕之可以选一场试手。”说完,赵若明拿出一本册子翻到一页,让陈希风看。
陈希风心中早有打算,他目光在书页上逡巡而过,抬手点中其中一列。
赵若明定睛一看,那一列写得是——九月廿八,黑谱第一陆兼对阵白谱第十七魏朗。
独孤斐回到别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雨声淅淅沥沥,卧房内红烛犹亮,他放轻了脚步走入室内、绕过屏风,看到了一个女人。
窗户半开,女人伏在窗边安静地看向窗外,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夜间开放的诡丽花朵,香气糜丽,檐下风灯的光芒投在她雪白的侧脸上,望之令人魄荡魂摇。独孤斐着迷地看着这个美丽绝伦的女人,这一瞬间,他心中满溢的痴迷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只不过是红粉骷髅、皮肉色相,怎么会让他沉迷自此?他本是这样沉迷于女色的人吗?
窗边的美人为人久久注目,像是忽有所感,回头看向独孤斐,对他展颜一笑。独孤斐一对上那醉人的眼眸,心中的一点迟疑立刻被抛开,他再次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温柔中。
独孤斐挑了一件外衫披到美人肩头,关切道:“我不是说了吗,太晚了就不要等我,你先休息。”
美人叹息道:“我担心你……怎么样,找到梁姑娘了吗?她愿意回去吗?我心里,我心里不知怎地,总是慌地厉害,我只怕最后总是我拖累了你。”
独孤斐将人揽在怀中,安慰地抚了抚美人肩头,温言道:“我已经有办法找到小师妹了,你放心,我已经筹谋好为接天阁做下一件大事,此事若成,再没有人能对你说三道四。”
美人靠在独孤斐怀中,轻声说:“嗯,我相信你。”
第54章
万里桥是一座成都古桥,传说为战国时的蜀郡太守李冰所建,得名于三国时的蜀国名臣费祎,唐朝诗人张籍诗中写这里:“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陈希风少年游学成都时也曾和友人从万里桥上走过,一道去临河酒肆里,听着锦江涛声、看着当垆卓女悠闲地喝一个酩酊大醉。
但今日不同。
今日是九月二十八,大清早,万里桥附近的酒家一开张,店中便会迅速满座,万里桥下这短短一截河道,泊着数十艘小舟。但万里桥平坦宽阔的桥面上,只站了一个人,魏朗站在万里桥的桥头。
一家临河酒肆的包厢中,窗扉洞开,独孤斐与蒙着面纱的美人凭窗而坐;独孤斐他们隔壁的包厢中,接天阁的大小姐梁小茵正伏在窗前;河岸边一棵高大的水杉木上,陶仲商头戴竹笠,盘膝而坐;河面上一艘小舟里,陈希风从篾篷里探出头向万里桥上望了望,缩回头向赵若明道:“赵先生,我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赵若明正津津有味地翻看陈希风这几日写好的《游刃客续传》,头也不抬地敷衍应声:“怎么了?”
陈希风侧耳听了一阵,皱眉道:“也太安静。”他说的不是周围寂静无声,侧耳听来,可闻四周水声鸟语、风穿叶林,但独独听不到人声,万里桥周围明明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一个人高声说话,陈希风自己也受这气氛影响,说话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赵若明这才抬眼,他也静静听了一会,道:“不愧是陆崖主,积威深重。”言下之意,众人不敢高声竟只是因为惧怕陆兼。
陈希风呆了一下,他对陆兼的印象,除了从陶仲商那里知道的一点,只有记忆里十余年前在莲塘小陂看见的那一袭深红近黑的大袖衫,他轻声问:“陆崖主是个怎样的人?”
陈希风今天要详细记录陆兼与魏朗之战,自然对这二人了解越多越好,赵若明回答:“是个什么人,我也说不好,我与这位陆崖主素未谋面,只有些江湖传闻可说。”
陈希风一点儿也不挑,他对陆兼好奇极了,立刻道:“空穴来风未必无音,有传闻也行。”
赵若明将陈希风的书稿压在膝头,他在夜航楼地位不低,自然知道许多消息,挑了几件较为可信的说:“陆崖主是前任旦暮崖崖主陆危星的第三子,从小喜怒无常,不受陆危星宠爱,但学武的天分极高,陆崖主十五岁时,陆危星有意将旦暮崖交给次子陆享继承,陆崖主不服,道:‘这个崖主既然二哥做得,想来我也做得。’陆危星斥骂了他一顿,他便提刀去砍了陆享,杀性既起,干脆又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一干兄弟姐妹杀了干净,提着一串人头去见陆危星,问:‘现在孩儿做得崖主吗?或是爹有私生子不曾让我知道?’陆危星倒也不是常人,虽然又惊又怒又恨、嫌恶此子至极,但如此一个天生杀星,做旦暮崖主自然最好不过,便真将崖主之位传了给他,虽然陆崖主那时年少,旦暮崖又都是虎狼之辈,但他手腕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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