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高手都忍不住看了一会,才又转回来说自己那被打断的正事。
“这一味做药材的微草,倒还真是有。”王杰希说。
“能治百病?”张佳乐突然问。
“怎么可能,只不过少见点罢了。”
“那如果有人来要,你拿这一味给他便是,治不好人,他也自信了。”
“不是没有,只不过总以为中草堂舍不得仙药,拿假物骗人,简直是油盐不进,索性后来都打出去,一了白了。”王杰希苦笑。
“也未必是不信,只不过是不想信罢了。”张佳乐感叹道。“没有希望才最……”
他正说着,觉得手背发痒,原来手臂伤口一直未完全愈合,这一阵大动,又有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殷红的血珠凝在指尖,又滴落在石板地上的青瓷片上。
“你受了外伤?”王杰希忍不住问。
“无妨无妨。”张佳乐摆了摆手。“不过这虚空双鬼确实有些邪门,这剑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伤处怎么也长不好。”
“中草堂倒有略通岐黄之术的门人,如果张前辈不介意,倒可以召来诊治一番。”
“极好极好,小王你真是个好人。”张佳乐大笑起来,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小王的后背。
王杰希已经摸清了他们的来意,而微草虽然珍贵难得,但毕竟只是寻常药物,反正如今话已经说开,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得罪这样两尊大神。于是挥挥手吩咐下去收拾了两间厢房,准备热水好饭,两个人倒也不作那推诿客气的虚礼,大大方方地沐浴更衣吃饱喝足,倒头大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午后。
叶修迎来了一位拿着算盘的帐房先生。先生一把年纪,不会武,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客客气气地捋着胡须向叶修一道一道解释那长长单子上需要赔偿的数字,别的不说,光是数十尊秘色瓷罐,恐怕把叶庄主连人带伞翻过来倒过去卖个上百回也还不上。
而寻上张当家的,则是中草堂的掌门人王杰希。
他进门的时候张佳乐正在换药。王杰希也不说话,坐在桌前耐心地候着。等那医者收拾好了东西退出门去,张佳乐动了动被白纱缠得结结实实的右臂,扭过头来对王杰希笑了笑。
“谢啦,小王。”他坦荡地说。
他裸着上身。习武之人,自然是保养得当,没有一丝赘肉。右肩处一道褐色疤痕,正是当年天下第一的擂台上,被王杰希一剑刺穿的伤处。
“举手之劳。”王杰希淡淡地说。张佳乐言笑晏晏,他却仿佛不为所动,依旧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张前辈以死为遁退出江湖,却依旧不忘那个赌约,执意寻觅在下的踪迹。想必是对那件事物念念不忘,志在必得。”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愿赌服输,一题之限,王某有问必答。”
张佳乐露出赞赏的眼神。他从床沿站起身,拉过一件白色外袍披上,走到桌边坐下。
“天下第一的秘宝,你知道什么,统统道来。”
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此时触动心中隐秘之事,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我拿了三次魁首,得了三片拓块,可能是天生运气,这几块倒恰好相连,说的事情只有一桩,就是这天下第一之秘密……”
他手指朝下,指了指地面。
张佳乐一楞。他似乎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一瞬间的震惊,喜悦和困惑却怎么也瞒不住人。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他马上把那全部的情绪妥帖收好,沉默了半晌,又问了王杰希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不去找?”他好奇地问。
“不过一题已过,你也可以不必答我。”他马上又补了一句。
王杰希笑了起来。
他不常笑,这一笑仿若春冰乍破,连满身黯淡颜色都掩不住的神采飞扬。他沉吟了片刻,又回过神来,对着张佳乐开了口。
“您觉得刘小别如何。”他突然不着边际地问。
“昨天那个小年轻?”张佳乐愣了愣。“傲而不骄,不挠不折,后生可畏。”他慢慢地吐出这样的一句评价。
“而我还有一位爱徒。”王杰希垂下眼睛。“我院内十八层青瓷塔,他如今未满双十,已可在塔尖剑舞。”
“如此,则轻功已是大成。”
张佳乐也是轻功卓绝的行家,得他这样一句,已实属难得。
王杰希又笑了出来,他伸手拿过桌面上一只杯子,釉色莹白,绘着青青碧草,寥寥几笔,确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这传说中的秘宝叫人心想事成,而我却实在没有,非许愿而不可得之事。”
张佳乐沉默了一会。
“王掌门如此豁达,实在是叫人羡慕。”他苦笑起来。“张某凡夫俗子,总有不可得的夙愿,教人不得不……”他收住话头。
王杰希心心念念的,他早已抛下。
他珍之爱之,他弃如敝屣。
他客气地送小王出门,心中却沉甸甸的尽是苦涩。王杰希的笑容几乎戳中他心中隐痛,他想,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是不是也曾如此这般,开怀笑过。
于是他赶忙收拾了点东西去找叶修闲聊,也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想见他,或许能寻几分开心。想见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而寻开心,很多时候已经足够充分也足够好。
他便这样疾步走到叶修房前,远远地就看见叶修背对着他在院子里的青石凳子上坐着,漠北的天黑得早,似乎一天才走了一半,天空已经依稀挂着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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