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斯蒂芬喃喃着问。
“我知道,我知道……”
朱利安把他搂在怀里,贴在他身边。斯蒂芬转过身,搂住他。他的身躯温暖、坚硬;他是那么热烈,自由,好像不是在走在大地上,而是飘荡在上面。现在,这个人就在他身边,贴着他的ròu_tǐ。斯蒂芬抱着他,仿佛抱着这个人身躯里所蕴涵的一切。
6
他们面对面坐在床上,凝视着对方赤裸的躯体。朱利安欣赏斯蒂芬漂亮的luǒ_tǐ,他喜欢那修长骨骼和健康皮肤,喜欢那像在海岸线上奔跑了很长路程的动物的明亮又鲜嫩的灰色眼睛,他尤其喜欢那如清晨的金盏花般稍稍开启的嘴唇。
斯蒂芬也在盯着朱利安。他看着他那细小皱纹交织的脸庞,在那前额上横纹的痕迹中他看到的是酒杯中的波纹,而注入那大脑中的是智慧和生命之树叶片上的露水。那脸庞上纤细的花纹,是思想时的尾韵和错综复杂交织的魔力。他那眼圈发黑的眼睛里散发出阴郁光芒。斯蒂芬在他身上感到了力量和温暖的混合物,他的身体上散布着丑陋的伤痕,他的右肩比左肩稍低,他的膝盖骨下有一块让人不舒服的塌陷。这些特殊的东西,让他的相貌中带上明显的不同寻常的力量,结果使得他在人们的目光中要么是丑,要么是极度的美。
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在透明的空气中,诞生出某种古老的东西,它扇动翅膀,柔软的羽毛轻轻摆动,唤醒了他们心中彼此共同的记忆:寂静的皎洁白雪,低语的铅色月光,呼啸的利刃般的风雪,黑夜里作响的枝条。这些声音越来越近,在他们耳边回响。
斯蒂芬涨红了脸,他突然在一阵不可遏制的冲动下伸出双手,抚摸朱利安胸膛上的伤痕。而朱利安抬手紧紧抓住斯蒂芬的手腕,抽风似的把它们握得很紧很紧。在这一刻生活变得简单了,过去多少时间都凝聚在这一刹那,在他握着心爱的人的炽热、活生生的手的一刹那。
“啊,好痛……”斯蒂芬说。
朱利安向前倾身,贴在他耳边说:“我来就是为了握紧你的手,像这样握得生疼。”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甲虫拍击翼翅的轻响,像仲夏夜苹果掉在软软草地上发出的声音。
那不知名的古老东西自己念叨出了名字。它就是那肉眼看不见,却在ròu_tǐ内外跳进跳出的灵魂。它释放出欢乐,欢乐撞击着墙壁,宛如野鸟飞向了自由。
朱利安的嘴唇紧紧压住斯蒂芬的嘴唇,后者闭上了眼睛,跌倒在床上。他们的身躯交缠,展开了那场人类戏剧,从古老的黑暗中诞生,千百个世纪以来从未结束,也永不会结束的戏剧。他们亲吻着对方的身体,从星辰碎屑、野兽骨骼、土地和青草中汲取出来的血液中,透射的是灼热和野性的yù_wàng。他们那来自大自然也终将回归大自然的ròu_tǐ因这yù_wàng而生气勃勃,他们用嘴唇、手指和每一寸皮肤探索着对方的身体,抚摸每一处隐秘的地方,带着欢愉的惊喜,仿佛地球上从来没有人爱过,仿佛第一次,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可以感知的灵魂。
斯蒂芬弓起身体,向后仰去。当朱利安亲吻他时,当他摩擦他的大腿时,当他抚摸他的yīn_jīng时,当他在他体内稳定而确实地前进时,他都感到一种极其陌生又极其快乐的东西。从未有人距他如此之近,如此之亲密,某些绝望的黑暗壁垒上出现了裂痕,其下渐渐露出生命那美丽、绚烂的表面。它是一根金红色的翎毛,自黑沉沉的天空飘落而下,打着旋儿,被厚厚的浓雾沾湿,却依然以无比优美的姿态徐徐而行。他抓住这翎毛,亲吻它,像一根钉子一样把它插进自己的心房里。他被钉在大地上,刺穿他心脏的钉子也刺穿了大地,刺穿了树干,刺穿了羚羊柔软的毛皮,刺穿了铁甲胄,刺穿了甲胄下的骨骼,刺穿了头颅和基督的手掌。大地吸收着鲜红的血液,像海绵吸收水分,旗帜在坟墓上飘荡,鸽子在天空盘旋。奏乐!奏乐!这大地,这钉子,这些美好的骨骼碎屑、腐肉、灰烬和蝴蝶翅膀的齑粉。
7
黑夜中,朱利安醒来,他轻手轻脚地从斯蒂芬的拥抱中脱离,到浴室清洁身体。然后,他把桌上最后一点儿威士忌喝掉。床上睡觉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几点了?”斯蒂芬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朱利安走过去,俯下身抚摸着床单上的手。
“三点半了,亲爱的小东西。”
他回到床上,头枕在斯蒂芬的胸口,胸脯起伏均匀,肌肉和骨骼下的心房发出低沉的跳动声,一声心跳把一股血液送进血管,然后这股流动的血液又返回心脏。窗外,月亮高挂在天空,正围绕着地球急转,而地球正朝着太阳缓慢坠落。
朱利安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好好睡一觉,在这么多天耗尽心力的调查研究和这两天的出租车惊险体验以及眩晕火车跋涉之后,或许还要加上这一夜狂乱的xìng_ài之后,他宁愿把所有能让人烦恼的东西统统赶出脑海之外,他现在只要想着自己怀里的那个人就够了。
8
第二天朱利安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起初他有些惊慌,害怕斯蒂芬突然离去,但随后他循着一阵细簌的声音看到斯蒂芬正在桌边翻着书本。他长出一口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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