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刀光。
一片血光。
当应竹再一次止步于那座碎裂的罗刹像时,他终于肯定了内心的揣测——这应该是段非无布下的障眼法,所图自是将他与云山、影哥隔开,而自己这边只是单纯被困,那么云山与影哥至少有一人正在与段非无交手。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应竹的风格,他心中隐隐忧虑,只抬头望向身前罗刹鬼那颗狞笑着的头颅,抬手抚过其上斑驳的尘土。眼睛所见的不是真实,触摸到的亦是假物,那有什么是这幻境之中可以相信、可以凭依的呢?
应竹闭目沉思片刻,却忽忆起早先顾云山牵他入阵的样子,除去星辰日月轮转之外,另有一番感受。他缓缓抬起手来,便有一缕细细的微风在他指尖跳动,和暖而温柔。他便好似看到无数星子在浓稠的暗夜里幻作一道朦胧的影,正笑着牵起他的手引他前行,他便不用去管下一步是深渊还是峭壁,只管跟着向前去罢!
脚下那滚落来的嶙峋巨石犹如尘埃,无阻其脚步,应竹若睁开眼睛,便该见自己正迎向那罗刹鬼斜插于山谷之中的刀锋,在月光下隐隐泛着森寒的冷光。他上了前去,刀刃加身竟也无所感,只眼前骤然一亮,竟是昏暗子夜换做了微暝的晨光,朝阳自天尽处的沙洲平射而来,削过脚下空旷的广场——这是苍梧城的深处,应竹曾与唐一年潜入至此,只是此时一片寥落,连哨塔上都无人看守了。再回首望去,只见长蛇一般的山谷绕过两座与之比肩高的罗刹鬼像蜿蜒而去,隐约可见奇袭的八荒弟子已攻至山谷,正与苍梧城的精锐厮杀。
“云山?”
应竹四下找了一番,没寻到顾云山的身影,却忽觉身后一阵异动,只见那方寸间天地好似幻影一般扭曲变幻,厉鬼的哀啸凄然不绝,刺得人耳膜生疼,无数明光暗影穿梭交织,将昏晓分隔。应竹微眯起眼睛,这才勉强在纷乱错综的幻象之中,见到那白衣的道人跪在广场中央,胸前血流如注,却好似恍然不觉,只以手指蘸了淌下的鲜血,在地上稳稳地画下玄妙一笔,他每画一笔,那地上的阵法金光就更盛一份,气息也更狂乱一分。
应竹猜到了那是什么。他早年随四盟攻入血衣楼时,曾在一些血衣楼死士胸前见过这样的图腾。他们借助这样的阵法,以自身血肉修为做引子自爆,来击杀一些功力高深无法匹敌的目标。这一招凶狠决绝,走的是玉石俱焚的路子,不晓得多少四盟弟子命丧其中,而段非无所画的与之不尽相同,却更狂暴、更危险!
应竹浑身寒毛一炸,当即便要远远退开,却见得段非无咫尺之外,影与顾云山正收剑还鞘,神态十分放松,许是被什么幻象蒙蔽,对段非无这一番动作竟毫无觉察。
会死。
应竹心中方生出这个判断,剑便已然出了鞘来。他的剑快,却还嫌不够快。他与段非无相距不过数尺,却有如天涯之远,隔着重重断层似的幻象,将其剑势一阻再阻。段非无已然濒死,动作自是很慢的,只是一张轮廓原本柔和俊美的脸上带了七分快意三分恨,竟显得格外狰狞。随着地上图腾愈趋于圆满,一颗淋漓饱蘸着鲜血的玉石自他胸腔中浮现出来,无数细小的红线自地上未完成的阵图激射而上,裹向那颗蕴藏着孔雀山庄无数冤魂的魂玉,像一颗浮于半空的烈阳。
而此时应竹已然欺身而上,飞燕似的跃过段非无的肩头,一手反锁住段非无的脖颈,另一手横剑一抹,喷涌而出的鲜血淋在地上那未完的阵图上。段非无未料到此招,勉力回首望去,只见得应竹模糊的脸孔,不由露出几分古怪而狰狞的笑容来:“呵……哈哈哈……”
他死死地攥紧了将正欲退去的应竹的手腕,阴冷并兼着愉悦的声音因割喉而显得破碎而诡异:“一起……死吧!”
应竹未能挣脱,只这一瞬间迟滞,便见那颗魂玉骤然爆裂开来,无数烈火一般的符文瞬间缠绕住段非无每一块血肉,腾空、燃烧、爆炸!
明亮得刺眼的光芒骤然亮起,像是夜幕上一颗星子忽地炸裂,气浪卷起地上的砂石尘土有如惊涛一般扑面而来,沛莫能御。便是数尺之外的顾云山都被余波震退了一步,以手挡在眼前,知白双剑自匣中应念而起,震颤嗡鸣着在空中盘旋,像两尾追逐的白鲤,牵引着天地间的狂风,终缓缓静了下来。尘埃终于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落在肩头,那是暖的、黏的、腥的——那不是沙,是阴霾的天地之间下了一场血雨。他脚下坚实的青石板上无数深刻的裂痕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而猎物已然倒在蛛网的中心,没有了半点声响。
可那不是段非无。
顾云山紧盯着那人身上被血水浸得猩红的衣裳,呆愣了片刻,便赶忙冲上前去:“阿竹?”年轻剑客那张惨白的脸孔甚至连痛苦都未来得及呈现,只一味平静地垂着眼帘。血水还在缓缓淌出,将他身周浸得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可伤口在什么地方,他满身猩红,哪看得出呢?顾云山一时无措,被血浸了满手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从怀里摸了九阳返魂散来,跪坐在旁,伸手去解应竹的衣带,才见他衣衫已被那凌厉凶暴的气劲自肩头至腰腹割裂开来,绽出里边皮肉,一片血肉模糊。
顾云山几乎没见过这般狰狞的伤口——至少,未曾在活人身上见过。他握着瓷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不敢深想,只将那药丸捏成粉末,撒在那伤处。可血水依然在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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