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放倒,也不确切,周泽楷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酒色也没上脸,正常地抬腿走路,正常地闭嘴不说话。所以叶修没发现他醉了。
两人信步于月光与灯光交织的街道上,旅行团的人都各走各地散了,这条路上行人零星稀落,朦胧的光线带来混沌的浪漫,虫鸣此起彼伏,令人恍若置身远离都市的净土。连叶修这种不问世事一心只把荣耀耍的人,都难得地融了进来,且溜达且呼吸且享受。
猛地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叶修扭头去找,周泽楷呢,哪去了?他的目光原路返回,抓到了周泽楷,正抱着刚才路过的灯柱低头认罪呢,不肯走了。
怎么了这是,不舒服?叶修倒着退回来,拍着他的背叫小周。
被念到名字,周泽楷抬起头,缓缓转动眼珠看叶修,眼神愣愣的,带了点探究感,好像在叶修脸上找什么,或是在想,这人是谁?
该不是喝醉了吧?叶修心里犯嘀咕。
周泽楷嘴唇动了动,含混地吐出俩字,“老叶?”
“……咳”
叶修差点噗出来,职业圈里有几个没大没小的人这么喊他,但叶修从来没想过,这称呼能从周泽楷嘴里冒出来,好诡异。
这一来,叶修确认周泽楷真的是醉了,便想,醉的人得哄,先哄回去再说。可还没等他下嘴哄,又闹妖了。
这次闹妖得不是周泽楷,是对面。一个小伙子从对面写着ktv的店门里冲出来,踩着醉步,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灯柱,扶住了就哇哇大吐。
动静之大,把叶修周泽楷都镇住了,一齐看着他。
这小伙子的脸正好冲着周叶所在的方向,他吐完,接着跳起来,破口大骂,声如洪钟,“老叶,你个王八蛋!”
“……”
叶修很想知道,今天晚上“老叶”招谁惹谁了。
谁晓得他一个没提防,手掌下一空,周泽楷就窜出去了。好在受了酒精麻痹,周泽楷腿脚不够利索,又被叶修眼疾手快拽住胳膊,拐回来了。
人拉回来了,话可拉不回来,周泽楷沉下声,朝着对面低低地喊了一嗓子,“你骂谁呢?”
然后又要挣脱叶修,过去理论理论。
叶修理解,喝醉的人都会有种强烈的表达欲,他只是感慨,哪怕是小周,醉了也难缠啊,怎么跟被掉包了似的。
拼力气,清醒人叶修不是对手,差点让周泽楷得逞,从他的胳膊底下滑出去。叶修赶紧上前一步,正面对上周泽楷,把周泽楷按在自己胸前,用胳膊捆住他的腰,往后推,还劝道,“人家不是说咱,你别激动!”
周泽楷用强大的身体力量跟叶修唱反调,顶着叶修往前,两人当街拉扯起来,惨不忍看。
“……他、他要把你扛走!”互顶半天,周泽楷又道,不忿极了。他这思维显然已经搭上了另一条线。
这又是唱哪出啊!哦,叶修想起来了,刚才吃饭时,有人开玩笑对周泽楷说,这边少数民族民风彪悍,又是女人当家做主,看上哪个就扛回家当男人了,你长这么帅,可要小心。满桌善意地大笑。
谁跟酒话较真和辩解啊,叶修心里哭笑不得,嘴上顺着周泽楷的话说,“放心,我不走,我不走。”
周泽楷也遵循了醉汉的光荣传统,犟,各种不信,怀疑一切。叶修只好用了从根本上杜绝这一可能的说法,“你看清楚了,人家一个男的,我也是男的,我跟他走什么啊,我又不喜欢男人。”
周泽楷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被打动了,如同发条走完的玩具士兵,卸掉身上使的劲儿,认叶修捆认叶修推。
“呼……没事了吧,啊?”
周泽楷又成了没动静的乖周泽楷,木头一样杵在叶修怀抱里,叶修还不放心,又问了遍。
没有回声,看来是消停了。
对面的伤心人小伙子早就懵了,看着这两团人影,连直抒胸臆都顾不上了。叶修朝他招呼了一声,“纯属误会,他认错人了,您接着吐。”
闹腾了一通,把酒劲发了出去,周泽楷的酒渐渐醒了,回去路上没再给叶修添麻烦。并且,刚才他干了什么,好像也没在他的记忆里多做停留。
回到客房,叶修见周泽楷还有点神游天外,打电话叫酒店前台送了一杯蜂蜜水。
看着周泽楷喝掉,他打趣道,小周,我可是知道你的酒品了,回头看看,卖给记者能不能换俩钱花花。
周泽楷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明白叶修是开玩笑,但还是想为自己开脱解释,挽回颜面,却又不知道该跟叶修说些什么,只好作罢。他平时不这样,大概是头一次喝这种酒,一人一酒不合拍,醉起来也厉害得多。
叶修在周泽楷身上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前胸后背都汗涔涔的,这会儿冷却了,衣服泛潮,身上发黏,特别难受。他看周泽楷没什么事了,知会了一声,就先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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