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上去么?”陈潇摇摇手中的花枝,“像拾起梅花还给你的那个傻小子那样。”
他把花枝叼在嘴里,挽起袖子,费劲地蹬着院墙攀上屋檐,千辛万苦地把自己搬了上去,终于能坐到少年身边。
檐上少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勾起唇角:“这位郎君,除了还梅花,你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陈潇伸手摸了摸他的辫子,轻声道:“有。”
他将捂得微热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少年的发间,然后吻了一下簪首的仙宫:“物归原主,我丢失的珍宝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少年腕上的锁链,就如畏火的长虫一般退缩离去,少年略显透明的躯体,也变得实在起来。
锁链奔向院外,从楼阁上刚好可以看到,一位绿衣的中年男子,正有条不紊地收起他们。他收好锁链,对二人拱手一礼:“太山府君座下,云梦录道司掌事,今有仙人传书命我放郎君还阳。昔日郎君偷盗仙草,因此受罚而死,万望日后勿要再犯。”
陈潇奇道:“使君是鬼是人,怎么也有录道司?”
绿衣人笑道:“人间有官吏君臣,太山府自然也有。对了,有一物随信托我转交给陈郎。”他从袖中掏出一枝鲜洁的荷花,“信中说这是当日没喝完的酒,就送给陈郎了。我就自作主张为二位种在此处荷塘,日后可自行取用。”
他将荷花随手插在岸边,随即消失在荷塘深处,连身后的“多谢”也没去听。
少年望着荷塘,问道:“你不要你的功名利禄了么?年少的时候,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挑灯夜读,现在你好不容易金榜题名,有了官职……”
陈潇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少年拥入怀中:“雪客,对不起。”
江东人言,荷下双栖鸟,梅上白雪客。
白雪客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把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在采菱女咬伤的地方填上了第二个伤痕:“我一直在这等你,可我看不到长安。就连借绣样依凭在荷包上的那缕神魂,若非有仙人相助,也只能在你梦中出现。”
陈潇轻嘶一声,摸了摸他脑后的翎羽:“雪客,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白雪客哭了半晌,忽然又想起一事,推开他叫道:“我怕动情时露出破绽叫你发现我是妖物,还怕凡人之躯不能承受妖怪的阴气,所以一直不敢和你燕好,却叫狸女觊觎起你的元阳来了!左右你现在被仙草养得不再是ròu_tǐ凡胎,肯定无碍,我现在就得取走它,绝不能叫他们虎视眈眈。”
“幕天席地的,雪客是不是太急了?”陈潇忍俊不禁道。
“我不管,我一刻也不能多等了。”
陈潇依旧摸着他的发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吻:“好,听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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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女:等等我是想气你好么???(吐魂
修改一下
第72章
洛阳牡丹该开了,嚷嚷着要去看“玉盘承夜露”的人,却滞留在江左的山峡中。
这山峰峦重叠,峰回路转,且山腰间云岚环绕,置身其中便难以辨认方位。何况李声闻本来就不善于认路,被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迷得团团转。
除了四方路途,谁也没能把他迷成这样。李天王如此一想,就莫名其妙拈酸吃醋起来,恨不能往地上一趴,化成道和这里一样险峻的山峦,把他圈在肚子里不叫他走出去。
可惜连龙骨都只有一半的蛟龙,顶多能化成座带犄角的独峰,李声闻招阵风来就能离开。
李声闻眯着眼睛辨认星辰走势,随口问道:“郁郁寡欢的,怎么了?”
李天王气鼓鼓道:“还不是你自己连路都认不清,还偏要去丰都见太山府君,给那白鹭求情。现在可好,我堂堂泾水君,眼下还要学凡人风餐露宿了。”
“仙家之中,不也净是吸风饮露之辈?”李声闻道。
“风餐露宿还在其次,你的心思全都放到别人身上去了。”李天王嘀嘀咕咕,“你说,从过长安起,你一共对我说过几句话?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李声闻勾起嘴角:“除了你,还能想什么?”
李天王不依不饶道:“想到我,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我并非心情不佳,只是连日奔波,有些累了。”李声闻遥遥望见山坳的村落,忽然提议,“许久未近红尘凡世,我都快忘了烟火的味道。不如我们今晚去前头的山村投宿,歇息一晚,尝尝尘世之味罢?”
身侧一边是高耸的峭壁,一边是奔流的无名江河,江水汹涌奔腾,掀起寒水打在面上,连李天王都觉出了一丝寒意。他打量着李声闻单薄的衣着,撇撇嘴:“赶紧过去,别在江边呆着吹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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