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今日起得迟,该用午膳了,避水处已经列好菜肴,龙君去那里用么?”
“我才是泾川之主!”敖君逸愤愤不平道,“你们忙着给他张罗午膳,我却只能从他那借残羹冷饭?”
“龙君,你去避水处用午膳,夫人才会半夜来找你啊。要求好姻缘,就得如此细水长流地相处。”
敖君逸无话可说:“也罢,我就看看你们都给他准备了什么珍馐!”
他气冲冲地穿过九曲回廊,到了宫殿另一侧的避水处。门前的龙女见他到来,连忙打开门锁,请他进去。敖君逸在门口左右看看,皱起眉:“你们确定昨夜他一直没出过门?”
龙女答道:“我等从未在夜里打开过门锁,夫人哪里出得去呢?”
敖君逸略微颔首:“他有什么动静么?”
龙女答道:“夫人要了笔墨纸砚,正在作画。除此之外,只是正常起居。”
另一个侍儿则道:“龙君用午膳了么?夫人用完饭有些时候了,恐怕菜肴已经冷了,我嘱咐他们重新做些酒菜来罢?”
“不必,我不在此处用膳。”敖君逸抬手止住她们的话头,迈进了门中,高声道,“你在作画?真是好兴致。”
李声闻背对着他,正提笔思索,闻言头也不回道:“龙君有事么?”
敖君逸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到李声闻背后,去看桌上的画:“你画的是什么?”
绢帛上仅有散乱的墨色线条,如同孩童随手涂抹的污渍,看不出画的究竟是什么。敖君逸哑然失笑:“看你这挥毫的架势,还以为在画万里河山,结果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声闻轻描淡写道:“这就是万里河山,从昆仑至东海。”
敖君逸道:“哈哈哈哈你就别诳我了,不会作画就直说,我不笑话你。”
李声闻将这副看不出形状的画作随意搁置一旁,铺开一张新的白绢:“我听龙君和门前的侍儿说,还没用过午膳。我有两三道菜没动过,应该还热着,龙君去用饭罢。”
“热着?你有没有柴火,怎么热的?”
李声闻将笔枕在砚上,举起右手,指尖窜出金红色的火苗:“一点雕虫小技罢了。”
敖君逸看着他淡定从容的侧脸,总觉得哪里不对经,等他坐到桌边,吃起确实还温热的饭菜,才琢磨出来:“你今日怎么一直不看我?”
“我为何要看龙君?”李声闻敷衍道,“龙君是这砚台、这笔墨还是这绢帛?”
敖君逸夹起一筷子鱼脍:“昨夜有人依稀潜入我寝殿,和我耳鬓厮磨。”
“哦?泾川龙宫的龙女,都如此大胆多情么?听得我都有些羡慕了。”
敖君逸把鱼脍送入口中,用牙尖咬着,不急于下咽:“但是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身边空无一人。可是枕边却有根长发,比我自己的长得多。”
李声闻若无其事道:“龙女们的发髻若是放下来,确实应比龙君长。”
“是么?”敖君逸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趁他不备伸出双臂把他圈在桌案和自己的胸膛之间,凑过去嗅他的头发,“其实有头发是骗你的,我发现的,是这香味。”
“寒如松上雪,清如荷间露。这么冷清的香味,可不是龙宫中所有。”
李声闻竭力往桌边靠去,想要离他远点:“龙君此举太过孟浪,快停手罢。”
“是我孟浪,还是夜半到我床边的你孟浪?”敖君逸收起手臂,退开一步,“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声闻拢了一下衣领,叹息道:“我昨夜委实哪里都没去,龙君所说枕上气息,应是昨日与我相处时,沾染在身上带去的罢。我之所以站在泾川龙宫内,是因为龙君抓我下水。若是龙君怀疑我居心叵测,我立刻离开就是。”
“那可不行。”敖君逸无赖道,“我要关你一个月,这期间你就在这里好好闭门思过罢。”
李声闻好声好气道:“只要龙君能消气,就是一年我也呆得了。不过在此之前,可否劳烦龙君带我去趟泾川龙墓?”
敖君逸一把把他拎起来:“你想看什么?看完就给我乖乖面壁思过,明白了么?”
第136章
不论是川河龙君居处,还是四海水精宫,多半建在先祖遗蜕上,泾川龙宫也不例外。自正中宝殿向下千尺,穿过不知是哪位祖先留下的百米长的肋骨,就是深藏在河泥中的泾川龙墓。
在暗无天日的水下,重重坟墓都沉睡在墨色的阴影中,犹如成片蛰伏的水草。敖君逸兴趣缺缺地扫视了一圈,问道:“看完了么?”
李声闻被他单手拎着领子,悬浮在龙墓上空。他贴身佩着避水珠,衣衫发丝都未被河水沾湿,但水流如风般吹卷他的衣裾,渗入的寒水湿气也让他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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