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夜瞥见他手里的弓:“你在等人?“
夏殒歌漫无目的扫了一眼城外:“三更半夜有什么好等,走走而已。”
莫千夜连连摆手:“你还有时间走走,我可被陛下唠叨死了”夏殒歌眉一挑,莫千夜无奈苦笑;“还不是为了她那宝贝妹妹。”
夏殒歌淡淡道:“哦,这个人杀了妻子,还要将兄弟赶尽杀绝,却对这么个小姑娘上心。”
莫千夜大笑:“同母所生自然不同,又自小相依为命,忘忧比别人都幸福,也更可怜,其实——天家出生的孩子都可怜吧。”
夏殒歌低头,凝视自己双手,似乎又看到绯红连绵,那是血的颜色。
莫千夜喝了酒,兴致很高:“你比较幸福,我听说在你们翊族,兄弟姐妹都很团结,不像我们——”
仰起头,是湛凉的夜:“我不同,我无路可走,暴君你是明白的,跟着会有什么生路莫隽汝又恨我入骨,我无路可走。”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夏殒歌霍然抬头,泠泠盯着他。
莫千夜吓了一跳,专注看向夏殒歌:“听说你和莫隽汝关系不错。”
夏殒歌却笑了:“你方才说的话,每个字都够你死千百次,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大胆跟我说?”
莫千夜一掌拍在他肩头:“你给人的感觉,值得相信。”
夏殒歌无言,沿大路望向茫茫原野,一丝苦笑,无声在唇边漾开。
信任,对他说过这句话的人,都已死在他手下,或者即将死在他手下。
相信么,这双漂亮纤长的手,葬送过自己的亲兄弟?
信他的,都是错看;爱他的,都是错爱。
第十天,被派往全国各地的采办陆续归来,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长龙攒动,都覆上明艳的茜素红,犹如从朝霞裁下一段薄绡,夏日骄阳照明堂,整个天极城都沾染这熠熠生辉的喜气。
第十五天,封地近地位高的亲王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依然是一路金缕翠花飞潋滟,映着被药力催开的牡丹芙蓉,绮罗锦绣,花团锦簇。
第十八天,封地远的亲王郡王与身份卑微的侯业已赶来。
第十九天——
再过一天,便是甘露殿大婚之时。
夏殒歌无心看殿内布置如何精致繁华,佳客满堂如何奉承,每每总是匆匆转上一圈,依然去了城门。
带着那只铁胎乌金的强弓,鹿筋弦暗淡无光。
整整二十天,没有来自弈城的车马。
婚礼在即,两对新人却只有忘忧公主一人在场,各方宾客颇多猜疑,碍于莫佑彦的威严,大气不敢出,相对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些不明意味。
“公子,您已经等了二十天了,为这么个人,值得么?”萧宸不知何时上了城楼,负手而立,青衣落落,眼神坦坦荡荡是不解。
夏殒歌避过他的眼神,带几分慌乱:“谁说我在等人?”
萧宸心一横,道:“公子处处维护慕离,让着慕离我们都心悦诚服,少说慕离和公子同生共死了十一年,又得力能干,可莫隽汝呢,公子你值得吗?”
“萧宸!”夏殒歌眼眸惊乱一转,低声喝断。
风越吹越大,乌金弓被沉沉举起再放下,轻飘飘没了重量般,落到城楼上,闷浊一响。夏殒歌回身离去,飘来一句话轻渺沙哑——“等他来了,替我把这把弓还他。”
大红帷幕已开,椒房之内,夏殒歌任一群宫娥替他梳洗更衣,最后在胸前佩上那朵沉甸甸的鲜红绸花。
喜服,是别样的红。
一墙之隔,是另一个厢房,本应坐着另一位新郎,在宫娥簇拥下戴上鲜花。此刻,却空得可以听见回音。
一群宫娥也是欢喜的麻雀,笑眯眯看着他:“驸马爷好好的脾气,公主嫁了这样的人真是福气呢。”
立即有人接口:“殿下能娶公主,也是殿下的福气呢”
“反正今儿是好日子,殿下和公主性情都那么好,日后定是‘举案齐眉’”
“咦,好没羞的小蹄子,自己思嫁了吧这几日公主大婚,指不定陛下一高兴就把咱们这些‘老姑娘’放出宫去,到时候呀,有你的”
夏殒歌神思恍惚,她们说的,一个字也听不见。
走过时,又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屋子,心被千万只利爪狠狠抓着。
若莫隽汝不来参加婚礼,就是抗旨,若抗旨,莫佑彦有千万种方法置他于死地。
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住去路,二品大员紫色官服,恭敬躬身,轻声道:“恭喜公子与公主殿下永结同心。”
夏殒歌回身一瞥浩浩荡荡的跟随宫女,宫女便都无声退去。
韩英抬眸,面容平静如一潭死水,殊无笑意,望高楼一指。
“公子,大皇子想要送您一份厚礼。”
夏殒歌同韩英登上高楼,风高,霞影如血,映照着一国贺喜队伍缓缓走进宣平门,绕过太极殿,直向甘露殿而来。
夏殒歌瞳孔蓦地紧缩。
队伍中几十车贺礼皆用红绸包裹,都绣着一种图案——赤堇。
而走在前列的,正是夏子涵。
“国内形势混乱,需要公子回去收拾场面,质子之位就由子涵世子接任吧。”
曾,夏子涵一马当先,逐他到绝境,是那冰冷疯狂的笑:“你就安心去吧,你的太子之位本宫先收了,还有,本宫讨厌梧桐树,所以——本宫要好好打理毓明宫。”
而今,冥冥之中,命运再次转换。
夏殒歌站在楼上,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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