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那棵树,他现在不担心船体被“粘”在山上了。
吞没公路的水流看起来和他们距离已不足十米,与山体接触的部分卷着浊浪,每一波都卷走石块、泥土和植被。他们周围的树林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稀疏,许多树木被水流连根拔起、卷入浪底。
水流以雷霆万钧之力不断冲击着山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脚底下与地震不同的“震动”。山坡边缘的泥土已经酥烂松散,就连他们身侧的这片陡峭山体都不断有泥土崩落下来,更别说植被——
方才倒下的那棵大树一路滚下山坡,船头前方的斜坡竟因此开阔了不少。船首微微朝下倾斜,正对着奔腾的浊流,中间这段平缓的坡度上卧着几棵被撞倒的树。
“严盛,这山不会在水上来前就垮了吧?山上不会有石头滚下来吧?还是泥石流?呸呸呸……”老天替他们中止了小胡子的乌鸦嘴,他说话的时候被山上落下的泥水浇了一脸。
“你们两个!用防水布把船遮上!”严盛拽过防水布上的一根绳索丢给柴崇铭。
“啊?”
“重点是货仓和舱房,全遮住!船舷上有系绳子的地方,扎紧了!”嘴上命令着,严盛纵身跳到货仓里抓住刚才搬东西时丢在里面的东西——一捆绳子。
他把绳子抓在手里估摸着长度,叠了两股就朝船头的缆绳柱上捆,捆牢了抓起另一头,手一扬朝着斜前方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抛过去。那棵树长在比他肩膀还高一些的山坡上,看着很有压迫感。
一次没抛中,他费劲试了两次才绕过那棵树,而后转了一圈又把另一头也捆到了缆绳柱上。
大树下的泥土早就散了,树根有一大半都露在空气里。水流不断冲刷着土和树根,再落到船上。
严盛抹了一把脸抬起头——雨好像又下大了。
奔流的水面距离他们已不足五米,他甚至能看清水面卷起的小型漩涡。严盛再一次抡起了手中的柴刀,朝着那棵大树的树根狠狠抡了过去!
一刀、一刀、又一刀,暗色的树皮下露出白生生的木头茬子,头顶树冠不断抖动着洒落雨水,干涩的咔咔声围绕在他周围,他几乎听不到别的。
“严……严叔!”
在柴崇铭的叫声里,严盛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砸在他面前的一大团泥土碎石。被砍掉很多根系的大树发出了与之前掉下去那棵一样的声音,朝着他头上倾倒下来……
“严盛你疯了?!——”小胡子几乎是惨叫出来。
然而树干并没有砸下来,最后几条树根堪堪承受住它的重量,使得整棵树以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姿态斜生在山壁边上。
“啧。”严盛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两人已经按照他说的把防水布栓好了。“抓紧了。”
“啊?”
攥紧了柴刀,不知何时磨破的掌心一阵刺痛。严盛朝着一根绷得很紧的树根狠狠砍下去!
“啊、啊啊啊啊!——”小胡子的放声大叫里,那棵树终于倒了下来!
树冠撞在了船舷边,树干险险擦过船首,朝斜坡下面滚去!
脚下船体猛地一颤,所有人只觉得身体随着惯性往后仰了一下。然而严盛预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连着树干和缆绳柱的那根绳子绷得笔直,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沉重的船身居然拖住了大树滚落的去势!
严盛紧紧皱着眉——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放倒一棵树了。
幸好他的困扰并没有持续多久,下方的水不断上涨着,浪头已经扑上了斜坡。那棵滚落的大树树冠不断承受着水流冲刷,竟一点点拽动了树身!
“所有人抓紧东西!”其他人的角度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幺,严盛干脆抛下柴刀趴在船首,抱着缆绳柱再一次扬声:“我们要玩激流勇进1 ▆2 ▓3d █ □▲了。”
绳索带着船身、跟着大树一起往坡地下滑,大半棵树都被水流卷住了。山体土坡表面同时受到冲击和重压,终于不堪重负地崩碎。
正要抬头看情况的小胡子只来得及感到又一次惯性来袭,差点把他拍在了舱板上。船底发出摧枯拉朽的惊人声响,身侧的所有事物都飞快地向后退去!
“哇啊啊啊啊!————”他再一次放声大叫。
趴着也能感觉到有水珠不断拍在自己脸上,严盛眯起眼睛勉强往前看。缆绳柱之外只能看到飞速掠过的土地,短短几秒就消失了。
整个船头重重地拍进了湍急的水流中,船首两侧砸出大片的雪白飞沫,水声惊天动地!
胸口拍在水泥上,严盛一阵胸闷简直要吐出口血来,幸好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砸得并不重。他咧着嘴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船头。
山上有不少树被冲走,却也有不少还顽强屹立。它们虽不能阻挡水势,却将漂浮的大树连同水泥船一起挡住了,奔涌的水流一时间也无法将他们冲走。
离得最近的两棵树不断和水泥船舷摩擦着,一点点被水吞没。
“浮……浮起来了……我们浮起来了!!——万岁!!我们能浮起来了!——”小胡子一个人就欢呼出了一群人的气氛。
柴崇铭倚着船舱滑坐在甲板上,发出憨厚又干涩的笑声。
“真……他妈能浮起来啊……”严盛沙哑的感叹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他岔开腿站在船头看了一会,确定船头捆着的那棵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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