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小润高兴一点,他乐意送,我就可以戴。”小热说着取下了口罩,神情凝重,“昨天小锦和有马都不在,我也是一个人出去透气了,想多活动下就没乘电梯,在步行梯上遇见了真一先生。他……真一先生……哭得好凶,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小润的父亲告诉他,医生说小润时日不多了。那孩子病情比我严重太多,真一先生说他对化疗不敏感,又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供体,跟父亲做半相合移植风险也很大,以他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最好的结果就是再维持三四个月……小锦也注意到了吧,这样的天气他还戴毛线帽,我想,并不是因为光头不好看,小润……大概真的很怕冷……”
“小热,你和他不同……不可能像他一样的!”草津分不清是安慰对方还是驱赶自己的恐惧,“所以别有他那种想法!”
“小锦说什么?他有什么想法?”假如他的青梅竹马在演戏,草津不得不说,演得很逼真。
“你进门之前,那小……河本对我说,他隐瞒病情是因为不愿见以前的朋友。”开始有些相信小热其实没听到了,“会嫉妒有着无限未来的健康人,见到他们就很痛苦……我怕小热也这么想,觉得我和有马给你带来了负担。如果被小热讨厌了,我……”我也会讨厌自己,讨厌到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看到小热随手把帽子扣在头上,绽开和煦的笑容:“我和小润不同,小锦没说错。他那种想法,我不能说从未想过,然而那一页早翻过去了,不可能为此就讨厌你们啊。”
“小热……”没被讨厌太好了,小热的笑也太明亮了,刺得他眼睛发热想要流泪。
“刚确诊的时候,整夜睡不着,想了好多有的没的,哭过多少次也记不清了,不想见任何人,就连……跟姐姐说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没能在那时帮到小热,更想哭了。
“但是来这边住院以后,心情有了变化。小润没变,也不能说他错了。我不比他聪明,更不比他坚强,只不过比他幸运。治疗很顺利,检查结果也好、自己的感觉也好,都明白无误地显示在好转,接下来也可以接受姐姐的干细胞……我开始相信有可能不离开大家,如果没生病就能做的事,今后也有机会再去做吧……要求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小润也必须这么想,那太傲慢、太强人所难,为生存下去而竭尽所能战斗着,还能分出精力关怀他人,已够我敬佩了。他不愿意联系朋友,而我喜欢见到小锦和有马,没有矛盾也不好扯到一起比较什么。”
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草津尽力装出生气的样子,仰起头看天花板:“……少自吹自擂了,假装很乐观……可防卫部那几个,至今还蒙在鼓里吧!”
“不是假装的。”小热严肃起来,“在小锦面前不能说真心话,还算是好朋友吗?我请小锦保密有其他的原因,迟早也会让你知道,拜托……再给我点时间缓一缓,现在说的话……”
听到的词句令他诧异得连伤心也忘了,丢开天花板瞪着青梅竹马猛瞧:“你再说一遍?”
“……我会无颜见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小热依言重复道,缺少血色的脸罕见地红了一红,“是朋友就别把我逼到那地步。小锦还是先来读书吧!”
被这骤变的画风弄糊涂了的草津下意识地接过好友递来的书,感到有哪里说不出的不对。可是无论如何,小热看来心态很积极,总不是坏事。看到他经历过苦痛绝望的洗礼而愈发平和坚韧的笑颜固然会感伤,但若是他终日愁眉不展痛哭流涕,自己只会更受不了。
“好,给我躺下乖乖听着!”草津翻开书,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
往后河本润一没再来鬼怒川热史的病房串门,至少草津没再遇上他——倒是和有马跟小热一道去他住的四人间看望,那小鬼自称视力模糊行动不便。有四名患者就有四人份的探视亲友团,堆在一个房间里显得十分拥挤,他们只同河本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回到自己房中,小热告诉他们,不同于自己因药物反应造成视力减退,河本是发生了脑部病变,除影响视力外还伴有剧烈头痛,几时会瘫痪或者陷入昏迷都说不准。
草津最后一次见那小鬼是在他的青梅竹马进层流室之前一天。层流室为保证无菌操作,家属入内探视都被严格限制,并非家属的友人只有通过可视对讲系统和病人联络。一想到将有一个多月不能和小热接近,他就迟迟舍不得走,拖到了晚上八点,还是有马出面跟院方打了招呼,使两人被允许多留一小时,等病房熄灯再走。
聊着聊着移植的操作程序,小热突然提出想见河本:“听说……有个超可怕的小手术,要把一根软管从锁骨下插到静脉内……以前打针小润都会在旁边鼓励我,所以今天也想听到他打气。”
完全不过分的要求,再者探视时间已过,那边也不会挤着一群人,草津很愿意陪同前往,有马自然也跟上。
已经枯槁憔悴不成人形的河本润一精神还好,听毕病友堪称长篇大论的一串担忧、恐惧和不安,他哑着嗓子回了一句:“热史哥记着我教你的方法,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着‘那个’,什么都能挺过去的。”
“嗯,跟你说说就轻松多了,谢谢。”唠叨完的小热笑得特别亲切,“小润要好好保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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