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背靠着管壁滑坐下来,逐渐平复急促的呼吸,解开被污水浸湿的绷带查看伤口。
伤口的缝线扯裂了不少,在这样的环境中,受到细菌感染的可能性极大。
苍朗从伤处挤出部分血液,在衣服上挑出一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撕下,重新包扎好。混着污渍的汗水打湿前额,他的神色依旧冷静坚毅。
这并不是适合的临时藏身点,但他别无选择,外面追捕他的子弹多得可以将他变成人形蜂巢,甚至连警方也出动了,很快他的头像就会挂上通缉令的榜单。
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庞大的经济集团,以及它背后更强大的政府力量。
走投无路。
但这并非最糟糕的。苍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从为数不多的联系号码中翻出安致远的名字。
致远会怎么想?得知父亲死亡噩耗的他,相信的是自己,还是周围众口一词的指证?
他知道,如果电话打通,无论他给出什么样的解释,致远都会接受。但他该怎么对他说明真相?“这是个阴谋,你的弟弟买凶谋杀了你的父亲,并且嫁祸给我。”他能这样说吗?想想吧,他们是致远仅有的、极为在乎的亲人,如果让他得知真相,将是种多么残酷的精神打击!强烈的情绪刺激会再次引发心动过速,它甚至可能击垮他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身体!
苍朗的手指从按键上慢慢缩回。他仰头,像要摆脱某种痛苦的抉择,将后脑勺在坚硬的水泥壁上用力磕了几下,无法抑制地皱紧双眉。
掌心里的手机就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致远的新号码吗,他再三犹豫,按下通话键。
“就知道你小子还活着,不过也差不多被逼到绝境了吧。”
苍朗的神情瞬间沉下来,冷冷地说:“山鹰,你还想干什么?”
“火气别这么大,兄弟。”对方轻笑一声,“我这不是怕你又搅黄了我的任务,才出此下策的嘛。”
“你的下策,也包括偷我的刀,然后把一切栽赃给我。”苍朗深吸口气,“山鹰,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跟我说实话,那天晚上你救了我一命,是否也是安排好的?”
山鹰沉默片刻,轻声说:“不,那时我刚下飞机。”
“很好,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苍朗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底发寒的语气说。
“等一下!”山鹰急促地叫道,“无论你藏身何处,都不会安全太久,况且你身上还有伤。外面现在就是张大网,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他们就能不择手段地把你逼出来。如果你想只靠一人的力量突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绝不可能!苍狼,这不是丛林生存特训,这里是社会!人类的社会!你个人的力量,在整个社会里微不足道,你必须认清这一点!”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高举双手出来投降,然后请政府为我指派律师?山鹰,你该不会天真地认为你的雇主准备跟我庭外和解吧!”
山鹰顿了一下,叹气:“没错,这是一条你死我活的绝路。对他而言,你是个极可怕的对手,但最后赢的人会是他。”
“事情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
“还有条路可走。听我说!”山鹰的声音低沉下来,“东区码头四号仓库里,有水、食物、药品,衣服,证件以及足够的现金,依你的能力足可以到达那里,然后在今晚八点半之前到机场来,我已为你准备好护照和机票。苍狼,和我一起走!到了国外,你会发现天地有多宽广,凭你这身本事,钱会源源不断而来,你可以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
“你……”苍朗苦笑一声,“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把你揍到趴下。不过,用不着费心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事情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你竟然还要留下?你这是自寻死路!你听好,老子只等你到八点半,不来拉倒,老子已经仁至义尽了!”手机另一端几乎是在咆哮,“我就不明白了,这鬼地方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你不明白的,山鹰,如果你仍然把钱看得比感情重,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苍朗轻声说,随后挂断了通话。
他已经休息了太长时间,追兵随时可能尾随而至。
就在他起身将要离开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致远……”
终于听到低沉熟悉的声音,那一瞬间,安致远有股落泪的冲动。
苍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尽管极力控制,但其中疲累的阴影仍令他的心脏如弓弦骤然绷紧。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这句话仿佛已压抑许久,在这一刻找到喷涌的出口。
苍朗紧紧抓着手机,仿佛下一秒就会与对方失去联系。他深深平复着呼吸,用尽量自然的语调说:“致远,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完了后我会回去找你。”
“不,我想马上见到你。我现在就出发,你告诉我,去哪里等你?”
苍朗在他少有的坚决下不得不退步。
“东区码头四号仓库,我会尽快赶到。”
山鹰的临时巢穴,应该比较安全隐蔽。
苍朗将手机放回口袋,给手枪换上新弹匣,他还有一段长而艰险的路要独自走下去。
但因有致远在前方等候,这段路并非黑暗无光。
听见卷帘门滑动的声响,安致远的身躯像被根线拉扯似的一震。
他目不交睫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步步走近,翕动着嘴唇,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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