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好不热闹。
我一边蹭着人的脚跟,一边还要跟紧伍书。左右把我挤得和根辣条似的,一身拳脚真是无处使啊。伍书倒是悠闲,腰间挂着配饰,手里还执着把折扇,扇面还是个隐居多年的大师描的山水。叫什么名儿我是真忘了,只记得抵了我好些天的工钱。
这么远远一瞅,伍书真是不像身怀绝技手刃千敌的风雪楼堂主,反而像个游历四方的文人墨客。可见气质这种东西,装一装,总是会有的。
值钱的东西几乎是全都贴身带着了,这人挤人的,想要不缺个一件儿两件儿的,实际上也有点难度,我都替他捏把汗。师父“唰”地一合纸扇,前扇沿不轻不重地敲在我左脸上,不疾不徐道:“为师这身上若是少了一件行头……”
我低眉垂眸。
听他顿了顿,又幽幽道:“你便卖身再替我挣回来吧。”
我还是给自己捏把汗吧。
伍书走路也不悠着点儿,我就是三头六臂也经不起这么人山人海地挤啊,正这么一想,可算是见到了伍书的背影。总算是没跟丢。他仰着头凝视着一张灯谜,半晌没开口。
我站在他背后瞧了瞧。
层云隐去月当头。
这是谜面。
可不就是个“屑”字么?
伍书转过头,淡淡道:“贞儿,你来。”
你让我来就来?我不来。
我微微屈了身道:“徒儿头脑笨拙,着实猜不出。”
伍书:“猜不出就罚你。”
“……”中了谜底也不过得只墨,你至于么?
“你庆祝过上元节没有?”
我笑了笑:“自然没有。”
高台对映月分明。
打一字。
萧承晖步子一直落得极快,现在一个顿步却停在这支红签前头。他向来没有伍书这个习惯,身上一袭青色长袍及地,长发挽在脑后,手上没有纸扇,腰间没有玉佩,身上唯一的装饰怕就是手指上射箭时防伤的墨玉扳指了。
那是我也是站在他身后。他仰起脸,稍稍蹙了蹙眉头,抬手把挂在绳上的签头拽下来。
我有些讶然。他一路走的这样快,都从未摘过签。我也实在不知他是猜不出来,还是一眼就得了答案。不过,想必萧承晖和萧伍书还是截然不同的。
他侧过身来,食指拇指夹着纸片递到我眼前。签头上的红穗贴住他四指的轮廓,宽宽的云袖展下来盖住手腕。
我低下头轻瞥他的指尖:“我也就比睁眼瞎强那么一点儿,师兄你别难为我了。”
萧承晖淡淡地:“你试试。”
怎么试?再看两眼?没啥区别啊。
我撩起眼看他:“不会。”
萧承晖抬着手没有收回去,微微挑了眉扫我一眼。
我只好起手接过,苦笑着岔开话题:“我听说街那头的烧板鸭滋味不错,咱们也走累了,不如去歇歇。去迟了可不定还有座儿的。这破谜有啥好猜的。”
萧承晖收回手,衣袖带起一弧光,嗓音很温和,如泉水过隙:“你答便是。若是对了,你今天晚上要什么,师兄都付账。”
“……”
你哄三岁稚儿啊?
“你饶了我吧。你吃什么我请你还不成么?”你还拧上了,小爷猜不出啊。
萧承晖面容隐在一排又一排花灯笼里,眼角染上一层的阴影,袍子盈在缕缕夜风里。他用低沉的声音道:“是个‘昙’字,你别忘了。”
传言中,这放花灯是极灵验的。只要心诚,许的愿都能实现。
你信?反正我不信。
我和萧承晖是不敢用墨水写了心迹在纸上,贴在花灯上的。风雪楼的人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万一你有了,就别让人瞧出来。
什么都能是致命的把柄,什么都能是取命的利器,什么都能是叛楼的据证。
谨言慎行。
唯有。
谨言慎行。
萧承晖平铺了张纸,食指点在纸上,默默写了两行字。空空的纸贴在花灯上,放在流淌的河面上。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放了只花灯。
我用肩膀蹭蹭他:“你许的什么愿?”
萧承晖:“那个大娘嘱咐过,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笑:“你还信这个?哪有什么灵不灵的,我就许愿……”
萧承晖不太赞同地皱眉想要打断我:“萧贞,你不妨一试……”
我举起纸袋子,撇开纸壳儿咬了一口:“要吃袋子干滚的粉果。”
这不就吃上了。
萧承晖:“……”
他摇摇头,把头转回去:“没出息。”
您有出息就是了。小爷就是没出息。此生心愿就是吃好睡好,活得越久越好。我咔咔咔泄愤似的往下啃。
厚厚的黄豆粉不住地往下撒,前襟都脏了一小块。
唔,有点烫,不过还真挺好吃的。
咔咔咔。
我许了两个愿。
可我不告诉你。
镇上的上元节比上回与萧承晖一起过的仿佛要更热闹一些。
可惜兴致平平。
几步路程,前面就有家卖粉果的小摊儿。
伍书摇着扇子,徐徐走近。
自然是不能和和伍书一起坐的。我像个木桩子似的立在伍书身后,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的河灯上。
百顷河面风平浪静,千丈灯火华彩绚烂。火树银花不夜天。
浅浅的和风吹在脸上,含着点儿湿意。
夜已深了。
人潮还未全部散去,不过是较最之前少了大半。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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