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他这一生见过形形色/色的爱侣,他们有的贪恋皮相,靠着一张脸就能打得火热;有的仰慕权势,相互索取利用;有的彼此扶持,共同进退......却从未听人说过, 失却了对方就再也活不下去。
转瞬间, 他想起与自己阴阳相隔的长孙氏, 心头一把无名火烧得正旺。
房遗直这是在质疑帝后间的爱情。
“你休要胡言乱语,难不成太子没了你, 还得寻死觅活再也活不下去了?”
称心摇了摇头:“殿下当然不会,只不过会活的难受罢了......”
李世民闻言, 许久没接话。原本想给两人一些教训,如今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棒打鸳鸯一般。
李世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他冷冷地看了称心一眼, 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转身出了牢房。
又过了些日子,房玄龄和称心总算被放了出来。房玄龄还好, 官复原职算是没受什么影响,称心却是丢了东宫的位置。如今李世民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将两人见面的些许机会都扼杀在摇篮里。
李承乾和称心都很冷静, 一个在东宫里忙得脚不沾地,一个在家中赋闲乐得自在。反倒是李世民犯了难, 不知该怎么安置两人才好。李承乾越是平静,他便越是心慌。这孩子从小主意正,如今再想将人掰过来,连李世民都觉得不现实。
可若是放任下去,李承乾的子嗣问题,就会成为他最大的软肋。这可不是一个小家的问题,甚至会影响大唐的国本。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李世民焦头烂额之际,殊不知还有一个更让人绝望的消息在等着他——魏徵病了。
魏徵这些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意过罪臣的身份,只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臣子,真的是拿生命在进谏。偏偏他的进谏又有些许技巧,这才造就了臣下和君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佳话。
魏徵的病也不算突然,断断续续拖了有三载。或许能人生来便是劳碌命,就是生着病,魏徵仍旧主持着分内的工作。李世民当真将魏徵当成了一面镜子,走到哪儿都愿意带着他,别人跟他借用魏公一两天,他都要黑着一张脸。
可如今,魏徵是真的不行了。就像一根摇摇晃晃的蜡烛,仅剩的一点火光也行将熄灭。李世民一点都不想去探病,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魏徵行将就木的现实。
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接到了侍从小心翼翼的禀报。魏徵,恐怕是不行了。
东宫之内,李承乾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魏徵这条左膀右臂,就快要离开李世民了。上辈子病危之际,魏徵还强撑着当太子的老师,用他的名望为李承乾撑起过一段安生的日子。李承乾嘴上没说过,心里却是无比感激他。
魏徵,从来都是太/子/党最忠实的拥簇。
这一点,李世民也是知道的。因而他这回来探病,心里多少是带着疑问来的,这对心神相通的君臣,不必多说,只需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魏徵虚弱地笑道:“陛下......太子殿下,是个好的。”
李世民也笑了,笑容中夹杂着一丝伤感:“你的眼光,向来没有准数。当初看上隐太子,如今又跟朕说,承乾是个好的。”李世民对魏徵的情感,当真是十足复杂。明明知道这个人已经变成自己离不开的心腹,可事到临头还是要拿话扎他一下才罢休。
魏徵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太子行事荒唐,今日陛下......又何必来寻我呢?”
李世民脸上透着一丝窘迫,他知道魏徵已经看穿了全局,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挑明了道:“近日朝中屡有人言废立之事,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魏徵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陛下,太子乃国本......不可轻易废黜啊......更何况太子聪慧过人,颇有才能,陛下三思啊。”
“可......”李世民着实犯了难:“承乾的子嗣......”
这一世李承乾没有谋反,更没有斑斑的劣迹。李世民对这个儿子充满希望的同时,也为他的性向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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