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包厢里于是放着舒缓的古典乐,大提琴低沉的音色仿佛夏日里沉重的雷鸣,平白生出一股压抑感。
就连灯光都是昏暗的。
兰伯特·凡·格纳登洛斯安静地坐着,像是已经睡着了。他将淡金色的发丝尽数向后梳拢,只有少许碎发不甚服帖地扫过额头,投下了一丝极淡的阴影。
他的皮肤在这样昏沉的环境里,仍旧透着一股近似病态的白,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而他左眼眼尾处的那一点泪痣,也因此显得更加分明。
在听到门外隐约的交谈声时,兰伯特的睫毛颤了一下,那颗泪痣好似也随之晃了一晃。
下一刻门便被敲响了,兰伯特缓慢地睁眼,湖水般湛蓝的眼瞳中混进了些许零碎的暖黄色灯光。他沉声喊了“进”,门开后,略显嘈杂的人声立时涌了进来。
“老爷,施瓦茨先生想见您。”他的管家海曼站在门口恭谨地说道,声音有些苍老,但吐字和音调却还一如既往地清晰沉稳。
兰伯特应了一声,握着手杖,站起了身。他大概知道施瓦茨是为什幺事情来找他,所以他也并不将人请进包厢内,只迈步出了房门。
果然施瓦茨一见他,就露出了一脸笑意来,又略微倾了倾身子,靠向了他。
“格纳登洛斯先生,听说您想买个新的奴隶。可巧我手上有一批货正要出手,您不妨先到后台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其中的潜台词两人都心知肚明。最近施瓦茨家手脚不利落,运毒的时候途径黑森州,被州警抓到了把柄。
说起来也是施瓦茨倒霉,黑森州近几年为了控制袭警事件,给警察身上都配备了摄像头。本来警察巡逻的时候并没注意到他们,结果碰巧赶上有个醉汉拿酒瓶子敲了交警的头,警方分析录像的时候,意外发现施瓦茨家一个手下正坐在一辆货车的副驾驶抽烟。
那个手下在几个月前刚上了警方的通缉名单,而那辆车上,装着一批送往汉堡的lsd。眼看这批货就要出了州境线了,没想到这下愣是引起了州警注意。
现在每条出州的公路上都设了关卡,施瓦茨不敢硬闯,只能转而寻求兰伯特的帮助。
毕竟黑森州的几大势力里,格纳登洛斯家占了大头。而兰伯特在州警那边,也的确是有几条能办事的暗线的。
兰伯特早在事发那天就知道,施瓦茨一定会来找他,毕竟他们两家早有合作,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盟友。而此刻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中年人,即便一直为着他过于年轻和精致的外表而看轻他,但在此时却也只能陪着笑,费尽心思迎合讨好他。
其实就算施瓦茨不给他送人,他也是要帮这个忙的。毕竟如果真出了事,他手上也有几条资金线要断掉,虽然不伤筋动骨,但也总归是麻烦。
不过既然对方费尽心思准备了,他当然要去看一看。
他的瑟兰利死了一个多月了,没有人陪着,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劳您费心。”兰伯特淡淡地回了一句,算是应下了。
施瓦茨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实了许多,眼角处堆出了层层的褶。他先行一步,引着兰伯特往后台去,脚步微快,不时回过头和兰伯特说上两句。
兰伯特只是偶尔点头回应,他腿长步子大,跟得并不吃力,反而显得很悠闲。他手里的手杖规律地点着地,发出了清脆细微的声响,在越发人迹稀少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空洞。
在走过一截延伸至地下的台阶后,由保镖把守着的后台入口便到了。施瓦茨作为这次拍卖会的卖家之一,手里自然有一张出入后台的磁卡,他带着兰伯特刷卡入内,甫一进门,便感觉光线蓦地暗了下来。
许是因为拍卖会即将开始了,此时后台里有些乱,不但有人来回走动,还混杂着各种声响。
兰伯特听见有人挽了个响亮的鞭花,另有喘息声怒骂声此起彼伏,隐约还有女人啜泣哭闹的响动。
如果】..◎兰伯特的表情仍旧有些凉,对周遭的环境没有什幺特别的反应。施瓦茨更是早已习惯了,直接领着他去了自己放置货物的单间。
“格纳登洛斯先生,这批货里有个人您或许有兴趣,之前有人开价想从我手里讨走,被我拒了,特意想留给您先看一眼。”
施瓦茨说着便拿钥匙开了门,而后侧身将兰伯特让了进去。他在后台租下的单间并不小,这次他要拍卖的货物清一色都是性奴,男女都有,都被他用锁链锁好,关在一排铁笼子里。
只有一人除外。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棕发绿眼,乍一看平平无奇。但是那人怯生生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柔弱无害的小鹿,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即便是紧张惶惑的样子都很惹人怜惜。
他甚至是所有奴隶里唯一一个有衣物蔽体的,虽然也被捆绑起来锁住了手脚,但好歹有个椅子可坐。
兰伯特原本听了施瓦茨的话还只是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但眼下他见到那个青年,便瞬间明白了施瓦茨的用意。
他微微眯了眯眼,手杖磕在地面上的力度不甚明显地重了几分。
“瑟兰利。”他叹息般地吐出了一个名字,仿佛是在怀念,但口吻却有些意味不明,似乎并不热切。
这个青年的模样,和死去的瑟兰利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候屋子里的奴隶们都因为两人的到来而微微骚动了起来,大部分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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