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他手里的一瓶酒都**了?”陆之义依旧低着头笔走龙蛇,只是掀掀嘴皮顺口接话:“我儿子酒量真是不错。”
陆上清结合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份,又瞥了一眼桌上的胃药,估计是陆之义在以“过来人”的立场矫情那瓶酒的问题,于是立刻从善如流地认错:“对不起,爸,我错了。”
陆上清自信伪装成乖孩子的火候够稳,觉得说一句认错的话这事就能揭过了,以他对陆之义的了解,觉得这慈爱老爹最多来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但是很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出这慈爱老爹真正的本事。
陆之义风来雨去地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人不曾见过。听见陆上清利索的认错,陆之义不假思索地就给这儿子归了类:凡是认错太快的,要么是真心知错悔过,要么是走过场的能屈能伸——任你狂风暴雨,我尽可风来雨去,但就是有本事阳奉阴违我行我素——很显然,陆上清就被陆之义归为了后者。
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了解下,陆之义以为自己儿子是块木头疙瘩,规规矩矩有礼有节,虽然跟自己还是比较疏离,但是个老实人没错,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看到的一幕能让他彻底刷新对陆上清的看法。
今天下午,陆之义看到陆上清跟一男子对坐饮酒,眼镜被卸了下来,原本拘谨而斯文的脸看起来竟是那么陌生,陆上清嘴角上扬,笑却不及眼底,浑身上下透着肃杀,那画面却毫无违和感,像是一切本应如此一样。陆之义在车上震惊地看着陌生的儿子,直到陆上清戴上眼镜骑车走远了也没能回过神来。
“他是清儿吗?还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清儿呢……”这个念头在陆之义脑海中挥之不去。倘若说一开始陆之义对陆上清是百分百的信任,从不用自己历年经验去怀疑儿子的任何表现,那么从这个念头冒出的那一刻起,陆之义就果断推翻了之前种种对儿子的固有认知,开始透过现象看本质地认真审视起这个儿子了——像审视几十年的竞争对手一样一丝不苟。
如果以陆之义前一天晚上对儿子的认识,很可能在听到“对不起,爸,我错了”这句话的时候就完全相信他是知道错了,然而现在,这句话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好的作用,还让陆之义更加确信了一点:自己低估了儿子的混账程度。
所以陆之义闻言依旧低着头笔走龙蛇,只掀掀嘴唇说:“那面壁跪思去吧。”
陆上清万万没想到陆之义会这样说,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绊着舌头重复:“面……面壁……跪……跪思?”
“有问题么。”陆之义依旧笔下不停,头也不抬。
“爸……”陆上清愕然,不知不觉地叫了声爸。陆上清觉得对手仿佛一夕之间就开了外挂,让他从知己知彼的状态一下沦落成了敌知我不知,陆上清有些无法接受。
可无论他能不能接受,此刻也知道这状况是无法扭转了,于是只好听话地走到墙跟前,咬牙跪下了。
陆之义凝视了一会儿跪得笔直的儿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暗自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笔走龙蛇。
陆上清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墙,愣是没想通陆之义为什么突然就情绪大翻转了,人格分裂?心情不好?就因为一瓶酒?酒?难道酒对于陆之义来说是逆鳞?
此时的陆上清还不太明白“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的含义,根本没考虑到他老爹已经把他的人格从里到外剖析的渣也不剩了。时间凝在秒针上沙沙而过,陆上清已经跪了半个多小时了。且不说跪得膝盖疼,就只说这丧权辱国的面壁,陆上清就觉得哀莫大于心又死了。
“起来吧。”陆之义终于发话了。
陆上清委委屈屈地站起来,膝盖处传来一阵酸麻,踉跄地转过身面对着陆之义,真心实意地把头垂下了——实在没脸见人了。
“过来,”陆之义沉声道,“等会把这俩东西放到你卧室去。”
陆上清就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爹书桌上放好的一大一小两个木板子,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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