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清矛盾极了。
“清儿……”苏云舸低低地呼唤着,他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像是在胸腔里回绕了半晌才发出来的。陆上清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砂纸轻轻地刮了一下,连耳根都跟着痒了起来。
苏云舸却忽然放开了人,拉过一条薄被单给人盖上,叱笑道:“天时不利。”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三下敲门声,陆上修推门进来了。他见苏云舸正坐在床头,便皱着眉说:“把裤子脱了,趴床上去,哥给你上药。”
陆上清就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药膏说:“哥,我来就行了,您快去休息吧。”
陆上修实在放不下心,便坚持地说:“哥看一眼。”
苏云舸就忽然产生了想把人打晕过去的冲动,然而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乖顺地笑道:“没事,哥,我不疼。”
陆上修皱着眉说:“哥就看一眼,听话。”
苏云舸凝噎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哥,您真好。”说完就认命地脱了裤子,在床上趴好了。
青紫骇人的伤还未好,就又挨了通板子,苏云舸的伤势可想而知。陆上修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小云,你先趴一会,哥去拿热毛巾来。”说完就转身去了盥洗室。
陆上清看着人身后惨不忍睹的伤,把药膏拿在手里缓缓地转了几圈,才轻声说:“事后,随你。”
苏云舸偏头看着人笑道:“也这么对你?”
陆上清点了点头:“行。”
苏云舸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极轻地说:“清儿,这不是还债,我要打你,是为了教训你,是惩罚你。”
陆上清叱笑道:“勇气可嘉。”
陆上修拿了热毛巾出来,利落地给人热敷上药,又好生嘱咐了几句,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陆上清过去反锁了门,又回到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地揉着人受伤的部位,如实地评价道:“手感不错。”
苏云舸就笑了:“清儿满意吗?”
陆上清反问道:“不满意的话,能退货吗?”
苏云舸摇了摇头:“不能。”
陆上清就极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凑合着用吧。”
苏云舸笑道:“清儿多虑了,你的手感好就行了,我的手感再好,也用不着啊。”
陆上清就很给面子地赏了人一巴掌,打得人闷哼了一声。他看人疼得绷直了腰身,才轻佻地笑道:“你以为这是你说了算的吗?”
苏云舸咬着牙笑道:“清儿,我可都记着。”
陆上清没轻没重地把人往里一推,自顾自地躺下就睡了。
次日清晨,陆上清照常上学,苏云舸依旧跟着人去了公司,一整天下来,倒也算平静。
下午,因为陆上清去参加何敏的生日聚会,所以苏云舸跟着大哥回到老院时,只有李婶在忙。吃过晚饭,苏云舸依旧被叫去了二楼,站在“刑房”里闭门反思。
可陆上修刚离开,苏云舸就故计重施地跳窗逃了。
陆上清跟着何敏的其他朋友一起坐出租车到达了何家,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何初。
何初是个中年男人,他眼小矮鼻,长着一张大众脸,个头不高,微微发福,笑起来还颇显温和慈祥。
眼下他正站在门口,一见众人,就亲切地招呼道:“快快快,快进家里来。”
大家就笑闹着叫了声“叔叔”,挨个儿进了家门。陆上清走在最后,进门时,他对何初礼貌地点头笑道:“叔叔好。”
“好好好,”何初点头笑道,“孩子,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觉得你很眼熟啊!”
陆上清笑道:“别是在梦里见过我吧?”
何初就开怀大笑道:“梦里梦里,我梦里见过你!好了好了,外面热,快来家里。”
陆上清被何初带进了家门,他十分懂事地帮人拿饮料、递餐盘,在大家无拘无束到处撒欢儿的对比下,颇显与众不同。
何初见女儿时不时地盯着人看,心里就有了数。于是他过去拍了拍陆上清的肩,温和地笑道:“帮叔叔切点水果好不好?”
陆上清乖顺地点点头:“好啊。”
何初便把人带进了厨房,递给人一把水果刀,指了指水果说:“先切那些吧,放在玻璃碗里就行了,我来做点松饼。”
陆上清掂了掂手里的刀,强压下内心的涌动,拿起水果切了起来。
何初随意似的问:“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上清随口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他们以前的公司跟您的一样。”
何初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
陆上清点头道:“嗯,就我一个。”
“没有哥哥姐姐什么的?”何初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上清把切好的水果放进玻璃碗里,随意地答道:“我家就我一个。”然后拿起一个苹果切了起来,补充道:“我叫陆上清。”
话音刚落,何初手里的东西便悉数掉到了地上,刺耳的金属声直击人的心头,陆上清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岿然不动地切着水果。
“咔哒、咔哒”的切刀声回荡在寂静的厨房里,更回荡在何初空白的脑海中,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不觉中,已是汗如雨下了。
“叔叔,”陆上清切着水果说,“我应该叫您舅舅吧。”说完,他偏头看向面色煞白的人,轻声问道:“午夜梦回时,您可曾见过我吗?”
何初空白的大脑终于做出了些反应,他嘶哑地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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