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笑嫣咯咯大笑,款款起身,掏出一方帕子拭去掌心的血渍,随意丢在地上, 款摆着走向她的马。
第三十七章执拗
马车通往东郊别院,李睿骑马走在马车的略前方,月涟漪恰恰跟在马车旁边。
君凰自上了马车就瘫坐在地上,单膝屈起,手虚虚地搭在膝盖上,头向后仰,抵着车壁,轻阖着眼睛假寐。
他只在上马车的时候看了温舒一眼,低声问,“温舒,从一开始你就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对不对?你第二次决定撇下我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是不是想着,你死了,我也许会伤心一阵子,但那总是会过去,等过个一年半载以后,我还会是我,照样娶妻生子,小日子照样过得美滋滋?”
温舒脸色死白,身上一阵阵发冷出虚汗。鼻翅轻轻翕动着,只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他无言以对,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他向来巧舌如簧,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但此时他什么都辩驳不了,说什么都是狡辩。
君凰嘴角向上扯了扯,动作温和却坚定地拨开他搀扶的手,“不用,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我之前待你太坏,劣迹斑斑,罄竹难书,你不信我,我不怪你。我跑来送死,是我一个人的事,不需要你有负担。”
温舒目光一颤。
“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不需要你有负担。”这是他昨晚点了这人的穴道时说的话,现在这人把这句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堵得他彻底哑口无言。
朔风掀起那织锦镶银线的帘子,苍穹下衰草连天荒芜一片,太阳虚弱地虚悬着,惫懒抖落几缕冷芒。
胸口闷得慌,温舒单手成拳使劲地抵着腹部,另一只手撑在案几上,身子弯曲成一张弓。胃里烧心得疼,像是一道火焰流窜而过,心肺间却冷沉一片,一处寒冰,一处烈火,两相煎熬,倍加折磨。
身上不舒服得很,温舒捂着嘴竭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君凰耳力极好,他徐徐站起身,丝丝清脆的铁器碰撞声响起,无言地搀起这人,不计后果地运起内力让掌心变得温热,贴上怀里刺骨霜寒的身子。
“不用。”这人自己也伤得不轻呐。温舒伸手轻推了下君凰胸口。
“别动。”胸口气血澎湃如潮,相互激荡,心脉连伤。君凰闷哼一声,低声道,还是不想说话,一半是生气,一半是真没力气,却见不得这人难受,见不得他再受委屈。
温舒蓦然间觉得心疼,也不知道他伤了几处,伤了哪里,严不严重。某人的手臂一手环在他腰间,力道适度地按 ,那块终年不化的顽固寒冰滑溜地很,到了君凰手里,乖巧地似一只小猫,被那股暖意慢慢消融了。
温舒揪着眉头疑惑,夕印、季扶苏也常用这招,怎么就没有这人来得有效?
君凰一手按在胸口,拖着温舒走了几步,迷迷糊糊摸到软榻的沿角,身子便止不住地往下坠,抱着温舒一头栽倒下去。
这一下剧烈震动波动,五脏六腑似在大海中随波逐浪的浮萍,颠来倒去,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温舒被他护在怀里,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倒还好,鼻尖的血腥味一刻不散,且渐渐浓郁。温舒略动了动,想要侧过身瞧瞧他的情况。
“别动。”君凰重复着这一句,慵懒而低哑,他的下巴抵在温舒头上,倦然欲睡。
快速行进的马车,黑漆镂空楠木的软榻,车轱辘转动的声响,在耳边模糊远去,君凰咽下喉中的血,嘴角凝着一抹无意识的笑意,突然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原来只有抱着怀里这个人他才觉得圆满。
这样缠绵而温馨,缱绻而旖旎的姿势,如果不是沦为阶下囚,性命随时不保,如果不是他和温舒状况都不大好,还真是适合进行某种活动。
也好,也好,就这样一起死,也好。不管前头面临的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可以一起承受。他不会再让温舒孤军奋战。
若是活下去,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倒不如死了,那便不需要惶恐,不需要担忧,不需要矛盾……
腰间的手掌传递过来的内力越来越不稳定,时强时弱,起伏不定。温舒心底不安惶恐到了极点,推了推他的手,“不要再为我消耗真气了。”
“别动。”君凰依旧是这两个字,无所谓了,反正停下来他不会更好受,多缺失一星半点的真气他也不会更难受,不用白不用,十二个时辰之后,想用也没得用。
真气浮沉跌宕,翻腾得愈加厉害,君凰抑制不住地松开箍在温舒腰间的手,攥着胸口的衣襟低咳起来。
温舒立时转过头,忧心如焚地看着他。这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颓败,嘴角一缕红线探出头来,孜孜流淌而出,自他的下巴蜿蜒而下。
像是空气瞬间被抽离,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探向君凰胸口,碰了一手的湿湿黏黏。
天呐!
温舒倒抽一口冷气,眼前晕眩了一下,瞪圆了一双美眸,手指扶着额头,惊悸地盯着手指上的 的温热的血,到底他都做了什么?他自以为是地为了这人好,连番使诈避开他撇下他从容赴死,自认是个仁义双全的大英雄,结果呢,竟是把这人逼得疯狂,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他不要君凰死,他一定有办法全身而退的,只要他想,就可以的。公子温舒是无所不能,现在他必须无所不能。
温舒使力按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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