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初同时起兵发难,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们埋在大梁的细作传回消息:梁帝迟暮,新太子贤明勤勉,手段了得。若是待他登基站稳脚跟,恐怕大梁这些年军武疲敝,朝中无将的情况就会彻底改变。
机不可失,于是三国暗中勾连一起出兵,原以为大梁背腹受敌之下会顾此失彼,到时向他们割地赔款不在话下。
谁知那太子竟然翻了十多年前大梁自毁长城的那桩赤焰逆案,还有胆色启用蒙冤被屈了十多年、一直隐姓埋名躲藏在民间的几个赤焰军旧将!
他们的出现本身对士兵们就是莫大的鼓舞——看看人家,受了这么久这么大的委屈,依然奋勇上阵为国杀敌,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畏惧退缩?更别提疾风将军以快打快,专克北燕;而其弟聂铎j-i,ng擅水战,几个照面就将妄想来分一杯羹的东海倭寇打回了老家。
其中大渝的野心最大,所以受的打击也最大。
大渝的皇属大军养j-i,ng蓄锐十多年,此次来原是要一雪当年被赤焰军大败之耻的。纵使不能就此一鼓作气灭了大梁三家瓜分,至少也要一口咬掉它一半江山。
甚至在听闻大梁派了十万援军,由原先的禁军统领蒙挚率领前来时,他们仍是报以不屑的冷笑的——蒙挚武功高强,却从未做过一军统帅,想必不是什么将才;至于持太子玉符监军的那位什么客卿才子,名头再大,不也只是个书生吗?纸上谈兵,何堪大用?
待到援军到阵,两军对垒交锋了两三次后,皇属大军的统帅这才觉得不妙——这支援军竟像是对他们的战术意图和优势略势都十分熟悉,周旋间不露半点破绽。他们刚刚经过长途跋涉的行军,尚且能让自己讨不到半点便宜,那待他们休整过来之后……
事实证明这位统帅的担心十分有道理。对峙几次之后对方对他们仿佛更加了如指掌,每一次交锋都能准准打在己方七寸之上。他一边左支右拙的应付,一边觉得这情形似乎有些熟悉……?
全军溃败的那天,皇属大军统帅在下属们的掩护下纵马狂奔逃窜,大约是生死一线之际灵光闪现,他终于回忆起了那熟悉感来自哪里——十多年前他们一再被那可恨的林燮父子的赤焰军挫败压制,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与此同时按兵不动观望形势的南楚和西厉也都暗暗咋舌,庆幸自己没有搅这趟浑水。
他们原是希望大梁腾不出手,将云南和西境的兵力调去支援其他地方,他们就可趁虚而入。谁知西、南两境的守军竟始终不动如山。接着情势急转直下,大梁竟然大获全胜!?
然后西厉那边还罢了,云南守军自捷报传来之日起便时不时在两国边境处排兵布阵的演练一番,威慑之意十足。南楚国君心虚之余,主动送来许多粮食物资,那使者声泪俱下的对霓凰郡主说了一大片诸如两国世代交好,大楚国君不忍见大梁百姓遭此兵祸,些许吃穿用物,但盼能稍解边境百姓疾苦之类的话。霓凰郡主老实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具表飞骑往京中通报。
至此这场来势汹汹,席卷大梁四境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第三十五章
至此这场来势汹汹,席卷大梁四境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剩下些受降整军这类事务性。满朝文武至此都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稍事休息。
一道给监军苏哲的太子亲笔金令也于此时从京城出发,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北境。
金令上只有两个字:“速归”。
其实类似的指令已送出去两道。第一道是在大渝退败关外的消息抵达京城后送出的,令谕监军苏哲率百人队轻骑速归;第二道是大渝正式请和后,写着“苏哲速归”。
朝臣们见太子连着三道金令,一道比一道着急的催苏哲回来,心中都悄悄犯起嘀咕——
仗打赢了,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殿下这么急着要苏先生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怕他一介江湖人立此大功将来不好驾驭,要尽早召回身边鸟尽弓藏?
殿下不像这种人啊?
可是所谓帝王心术……太子殿下从前重情重义,可如今极权在握,考虑的东西难免不同。
许多欣赏苏哲与他交好的朝臣,不禁暗自为他担心起来。
但凭他们再担心,也及不上太子殿下本人的百分之一。
数月间他几乎没有一晚安睡,闭上眼要么看到梅长苏身处北境皑皑白雪中,前后左右都是敌人持刀向他杀来;要么看到他像九安山那夜一般昏迷不醒,又或是狂咳不止口中鲜血直涌。
他每每被这样的画面骇出一身冷汗,恐惧感犹如万蚁噬心,扰得他不得片刻安宁。
待到北境大局初定时他实在忍无可忍了,若是再不能亲眼看到那人平安无事,他恐怕会被自己的臆想逼疯。
所幸梅长苏并没让他等太久,几天之后,在一个刚刚下过雨的黄昏,一辆马车并数十轻骑驰进金陵城门,分出一骑驰往东宫,其余的直奔苏宅而去。
萧景琰接到通报的时候先是欣喜欲狂,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刚刚展露的笑容就被冻在了脸上——梅长苏是朝廷任命的监军,收到诏令回京理应前往东宫拜见太子才对,怎么会直接回了苏宅?
“长苏他……怎么了?”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压住要发抖的嗓音低声问来人。
来通报之人是个常在苏宅见到的江左盟下属,满面风尘仆仆,眼中尽是忧虑,恭声回答:“我家宗主在回来的途中寒疾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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