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清晨四点半。
码头的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一连串的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挤满了残破不堪的半截公路,四处都是焦块碎片和残渣,连空气中弥散不开的海腥味里都浸染着沉重的气息。这座城市,似乎从来没有醒得这么早,也从来没有如此不安,此时天空还是一片夜色暗沉,放眼望去却已经亮起了无数灯光,也惊动起了无数嘈杂的人声。
而昭市警局,白如昼的刺目灯光已经“唰唰唰”从每一层楼迅速亮起,出警的指令响彻四周,一批又一批武装警察正冲下大楼,鸣着刺耳笛声的警车很快就接连驶出了院落。相比于周遭的忙作一团,五楼一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安静而压抑。厚重的绿色绒帘被人猛然拉开,惶惶不安地晃动着。宁霂尘只身站在窗边,隔着玻璃望着楼下匆匆人群,脸色沉寂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而那浑身逸散出来的气息更加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队里的其他人也都闷声围坐在会议桌周围,有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掏出口袋里的烟想点一支,叼在了嘴上却还是无力地放下;也有人面色苍白而冷冽,静坐许久,忽然就捂住脸闭上眼靠近椅子里,仿佛绝望得不敢再寄希望于等待。经过了今晚这一番起起伏伏,他们的行踪终于不再需要保密——任务已经完成,军火一事暴露无遗罪证在握,吕刚不久前也成功被捕归案,剩下的事情、以及那些散步各方的啰啰们,按照规定就得交由当地警方负责了。隐藏多年的走私巨犯终于落网,暗埋在昭市的犯罪集团也被深掘而出,可如今坐在市局临时安排给他们休息的会议室里,疲惫多日的众人却没有半点零星睡意,只剩一片死寂的沉默在凝滞成冰的空气中悄然蔓延。
许久许久,等到连天空都已经泛起了蒙蒙清冷的亮光,会议室的门口才传来些许动静。轻轻的三下敲门声,一屋子人顿时都猛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当地警察正面露难色站在门边,对着一群犀利如刀锋般的目光,难过地咽了咽口水,半晌才红着眼眶低低开口道:“我们队长还在现场,派我回来通知大家一声,没……没有幸存者……”
巨大的悲恸如同呼啸的狂风瞬间席卷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靠近门边的一个刑警“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揪起他的衣领赤红着眼吼道:“没有幸存者?你他妈再说一遍!没有幸存者?!”
“大飞!”宁霂尘低低呵斥一声,段陵几人也连忙冲上去拽着他胳膊把他拉开。刚才还被他浑身煞气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警察后退半步,却又忽然止住了步伐。他的脸上带着赤诚而又悲壮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啪”地一声双腿并拢挺直腰板,向众人和那些逝去的亡灵行了个标致的军礼。
沉默,只有死一般寂静的沉默。无声的悲哀随着他这个庄严的致敬深深沁入了所有人的骨髓,这样一群坚韧不摧铁血汉子,忽然间就一个个眼眶中溢满了泪水,甚至连宁霂尘紧抿的薄唇,也难以抑制地微微抽动了几下。
那些人里,有多少是无辜不知情的傀儡,又有多少是他们朝夕相伴的同事伙伴?他们早已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直到真正面临这一刻,才明白原来生命是那样宝贵,宝贵得如同蝴蝶翅膀般脆弱易碎。宁霂尘用力闭了闭眼,双手狠狠握紧成拳,眼角的湿意还没褪去,而下一秒,其他人便只见那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冲出了会议室,转瞬间便消失在拐角的楼梯通道里。
“头儿!”段陵等人惊呼出声,面面相觑一眼,都飞快地跟上他的步伐奔了出去。小警察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跑远,忍了许久的眼泪忽然掉下来几滴。他抬手狠狠一抹,高昂着头,再次加入新一批出警的队伍。
这个世界,永不止息的绝不是罪恶,而是正义。
审讯室外,宁霂尘紧盯着屋内静坐不语的男人,同样是一言不发。而守在门外的负责人见到他时略略吃了一惊,旋即无奈地叹口气道:“唉,这人,之前耀武扬威草菅人命的时候不见得收敛,这下铁证如山倒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怎么回事?”跟过来的段陵眉头一蹙,忍不住纳闷出声。他之前一直负责监视吕刚,照他的习性不可能如此消极待毙,再不济起码也会要求给自己找个辩护律师吧?只是这么一想,脑中便瞬间又浮现起之前在吕氏别墅里的场面。那样诡秘的环境下,他们本以为会有陷阱,没想到窗边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竟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他们给他拷上手铐带走。而那张脸,也收起了以往的讥讽和傲慢,平静得不带一丝表情。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正蹙眉凝思着,却见宁霂尘已经猛地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屋里审问口供半天无果、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两名警察并不认识他,见来人周身冷如冰窖的气场,顿时都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是谁?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可宁霂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桌边,直接揪着衣领将吕刚拽了起来,口气狠厉:“有胆子杀人,倒没胆子承认了?”
吕刚神色不变,极其安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了眼眸,依然不说话。
“靠!”门外,大飞忍不住骂了一句,“真特么想揍人!”段陵也有些紧张,看着宁霂尘握紧的拳头,心底一阵纠结——老大,打吧?哦不行,这里有监控,被发现要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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