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亲属席上一直坐着的人缓缓起身,从容地说:“我有话想说。”
法官本来因为解云涛的缘故,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大约也忌惮方家的势力,轻咳了一声:“被害人亲属是有话对被告人说吗?”
方明执的声音很温柔:“对春潮说。”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j-i,ng巧的短械,连瞄也没瞄,他抬手对着被告席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就像是猛地关上了一个抽屉,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应声倒下,红色的液体很快从被告席的挡板下漫了出来。
又是一枪,坐在他旁边的人也倒下了。
方明执就站在自己身边,看着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柔情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他听不明白,但是那种锥心裂骨的疼痛又漫布了全身。
四周都是尖叫声,法官在命令安保人员立即控制非法持械者。
方明执看着自己含住了那滚烫的漆黑,两个人的视角突然就重合了。
很烫,口腔里脆弱的粘膜迅速被金属燎起了大片的水泡,未散的硝烟味带着呛人的清苦,却让身体的主人如释重负。
一声巨响,仿佛一切都归零。
方明执张开眼睛,却找不回自己的呼吸。
像是第一万次这样做,他迫切地从枕边摸出那瓶大写檀香。很快空气里就充斥着一股香甜的檀香气息。
他把冰凉的玻璃瓶攥在手心里,就像是死死地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手背上青筋暴起,无力地遮掩着血色褪去后的苍白。
方明执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把脸埋进手里,他的喃喃自语闷在了掌心里:“我到底要对春潮说什么?我想对他说什么呢?”
房间很小,窗帘也没拉着,黎明前的清冷月色绕过老式的铁雕花防盗栅栏,柔柔地淌了一地。
方明执光着脚,走在冰凉的三合板木地板上,寒意从足底泛起,却比梦魇轻盈,带来一种虚假的温暖。
他打开电脑,快速浏览了几封邮件,有条不紊地逐一回复了。
天光由暗到明,方明执从书桌前起身,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解春潮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结果发现沙发上整整齐齐地坐着他爹娘哥哥,真正吓了一大跳:“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呢?”
解爸爸明显是不太高兴,脸拉得老长,边走过来边冷哼了一声说:“解春潮你真是长出息了,要不是明执,我就见不着我外孙了!”
跟在后面的解妈妈轻轻推了丈夫一下:“孩子还病着呢,你先别说他,何况现在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吗?”说完她转向解春潮,口气里难免也带着淡淡的责怪:“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怀了孩子也不知道?不是都有定期体检吗?”
定期体检倒是有,但是过年之后这段时间解春潮一直和方家保持着距离,体检什么的都没大顾得上。
解春潮当着外人可以包得滴水不漏,装点出一身的乖巧懂事,可是他爸爸妈妈这么说他,他心里忍不住地委屈,一时就没管住嘴:“我本来就没打算要。”
解爸爸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没打算要?解春潮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解云涛一个劲儿地给解春潮使眼色,把解爸爸往后拦:“爸爸爸,春潮还病着,说的糊涂话。”
解妈妈也摸不着头绪,问解云涛:“春潮不想要孩子?你们怎么也没跟我们说呀?”
解春潮刚睡醒的时候本来就容易冲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要和方明执离婚了,还要孩子做什么?”
解妈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忙拉住了解爸爸的胳膊。
解云涛一下招架不过来,一面拦着就要动手的解爸爸一面拧着脖子训解春潮:“解春潮你闭上嘴!”
解春潮心里的委屈越说越多,他鼻子有些发酸,任性起来:“我就不!他心里没我,我也不喜欢他了,我跟他根本不会有结果。我比别人缺胳膊短腿了吗?为什么不能有正常的婚姻普通的生活?”
解爸爸正在气头上,压根就听不进他的话,高声斥责道:“反了天了,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吗?婚姻是儿戏吗?你高兴就结婚不高兴就离婚,你对未来有没有点规划?”
“我有规划,只是我的规划里没有孩子,也没有方明执!”解春潮不甘示弱,说出了心里话。
“你!”方父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推开了错愕的解云涛,扬起手来就要打他。
方明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把就把解春潮护进了自己怀里,背上正好挨了解爸爸一巴掌。
解爸爸其实也没用很大劲儿,但是没想到方明执会突然出现,打错了人,火气被压抑消了大半:“诶呦明执,你怎么……”
方明执扶着解春潮,轻轻在他后背上捋着:“不生气不生气,有没有伤到哪儿?”
解春潮
有些尴尬,别开头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明执护着解春潮,转头看向解爸爸:“爸,春潮不舒服,您别跟他生气,都是我的错。”
解爸爸也不好意思跟方明执使脸色,点着解春潮说:“你看看明执多懂事?人家护着你,你还这个样子。”
“爸您别说他了。”方明执有些急,平日里的从容不迫全不见了,宝贝地捂着解春潮,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句:“他没做错什么。”
解爸爸没见过方明执这个样子,有些讷讷地说:“你们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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