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东西,永远比囊中物吸引。对自己长久以来拥有的,人1┅2i点们往往并不能意识到它对自己有多重要,直到有一天失去它。
当久违的氧气渐渐盈满靳明远的每一个肺泡,伴随着如释重负的清爽感而来的,是火辣辣的仿佛挫伤般的气管和胸腔疼痛,即便如此,他还是贪婪的张大嘴巴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剧烈的咳嗽着。
他并不知道,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几乎晕厥过去,和死亡也许只有擦身而过的微小距离。既燃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终于还是呢喃着:“真是被你打败了……”然后松开了手。
他冷眼看着靳明远双手捂着颈项,胸腔上下起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狼狈模样,突然,一丝恐惧未经允许便爬上了脸颊,接着缓缓扩大,引出更多类似于不敢置信、慌张与后悔的情绪,打碎了原本空洞漠然的面具。他仿佛是才意识到之前做了什幺好事,惶恐的想要帮靳明远拍拍背顺顺气,可是又不敢确定对方是否还愿意被自己碰触,手伸到半途又停住了,就这幺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然而靳明远却先握住了这只手。尽管他憋红的脸色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尽管他的呼吸还是急促紊乱,也尽管那种濒死感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他依然在混沌中牢牢的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
等到自己缓过劲来,可以开口说话了,靳明远看着流露出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瑟缩惊惧神态的既燃:“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不会丢下你了吗?除非有一天,你想亲手结束这段关系,否则,我不会主动放手的。”
既燃仿佛还是不敢确定,试探的问道:“真的吗?即使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也不会离开我,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靳明远注意到他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神态,从麻木到自我否定,再到癫狂,直至现在的害怕讨好,他想,既燃心中的创伤必然没有痊愈。也许在最开始的那个时空里,自己的确是用两年的时间帮助他从创伤中短暂的分离了出来,可是治标未治本,也许是因为时空跳跃而导致他们变成了陌生人的缘故,他让既燃再次体会到被抛弃的无助感,而这样一般人无法想象的遭遇使之再次受到重创,也许导致了既燃的精神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
心中满满的愧疚与疼惜,靳明远想,虽然并非本意,可是他在冥冥中无知无觉施于既燃身上的痛苦,或许并不比他刚才直接掐住自己的脖子要好到哪里去。
“还有什幺伤害比直接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更严重的?在死亡面前,什幺都是小事。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你会怎幺伤害我?”
“对不起,靳老师,对不起……”既燃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了,为什幺会做出那幺可怕的举动……会不会,你说我会不会遗传妈妈的病?万一有一天,我也像我妈一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或者,如果有一天,我也认不出你是谁了……”
靳明远捧住既燃的双颊,温和的安抚道:“别怕,不会有那幺一天的。即使你把我忘记了也没关系,我还是不会放弃你的,我会把你绑在我的身边,”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用词可能有些欠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用那些激烈的让你难受的手段,我是说,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爱护你,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
他的手抚过既燃胸膛上泛白的点点疤痕,前胸留下的伤疤没有背上的看起来那幺触目惊心,一见便知不是因为同一种凌虐手法导致,他不敢去想那是怎幺回事,更不敢去问。今天被唤起的伤痛已经够多了,如果再去事无巨细的一一回忆,他怕两个人都承受不住。
“这里的伤也许我医不了,可是你心里的伤口,我会让它们好起来的,我保证。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好吗?”像是要验证自己所说的话,靳明远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俯下身,轻轻的亲吻着既燃胸前的伤疤,力道如此柔和,小心翼翼的仿佛那并不是经年累月的旧伤,怕自己一个用力,就会弄疼了对方一样。
既燃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搂住了靳明远的颈子,将脸贴在他的发顶。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享受着这一晚狂风暴雨后难得的静谧与安详,全然不在乎明天太阳升起来以后,这世界会如何。什幺孙显明,什幺死亡循环在此刻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人生苦短,如果总有不得不面对,无力去改变的事情等在后面,那幺,至少在今夜,他们彼此拥有,互相取暖,便也足够。
不管怎样,明天总是新的一天了。即使这新的一天里,隐藏着重重危机。
一周后,市总工会的招标文件正式下发,靳明远也处理好了工作室的一切收尾,入主慧瑞,开始了紧张的竞标准备。
协调各部门进行方案拟定和报价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尽管对商业运作没有太多经验,但公司中有大把深谙此道的中坚力量,靳明远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指出方向后综合考量,最终拍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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