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完后便与莫慧娴回家,阿娟很想跟我走的,但舍不得十几块钱的车费,这段时间她到处跑去见工,钱花得已经捉衿见肘了。要走时,韩襄背对着我们在看书,我对她说:“韩襄,我走了。”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之后,我走了。
一路上昏昏欲睡的,我一直在想着去韩襄家的那几天,想着那种种心情,与现在相比,真有天渊之别,那些快乐的时光,快乐的点点滴滴,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
七点多才到家,站在家门外按门铃,很久,才听到妈妈从外边回来,显然是在对俊俊说:“谁站在我们家门口呢?”我大叫一声,俊俊跑了过来,我一把抱起了他。
见到妈妈很开心,玩了很久才去洗澡、吃饭,然后一起看电视。
晚间躺在床上看实习日记,记起了实习的日子,那已经是非常遥远了,忆起来只会伤感,不如忘了的好,我现在很能忘。我希望我也能忘掉韩襄,忘掉这几个月她在我心中激起的波澜,可是,我知道,它是“现在进行时”,不是“过去完成时”或“现在完成时”,我出不来。
3月20日星期六
早上打电话回南师大,想找韩襄,但没人接。
妈妈杀了两只鸡,拿鸡肠子炒豆芽。还买回一只鹅。中午,妈妈在弄煤炉炖鸡,我走到厨房门口的那只鹅那儿,蹲下身跟它说:“你是不是以前我养过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摸它的颈子,它突然掉泪了,一边是一颗圆圆的泪珠滴到地上,另一边则是一行长长的清泪,沿着扁长的黑嘴流下来。我很惊奇,对妈妈说:“妈,它流眼泪了!”妈妈笑我傻。我想起以前我养的鹅,妈妈拿它们去卖时,我就哭。为什么呢还是它伤心了,以前卖它们我都不舍得,现在却要买回来杀?后我也不看它了,我不能再想那么多。
下午又打电话回南师大,这次韩襄来接了,我问她在干什么,她开心地说:“打牌呀,你走后我天天在打牌。”然后又问要不要叫别人来听,这个傻瓜。
吃晚饭时,妈妈说我太瘦了,脸色又不好,让我喝多点鸡汤,我又内疚又怅惘,妈妈费尽心思调理我的身体,可这么多年我却天天在慢性自杀,我被自己的心这样折磨,如何对得起这些物质、这些爱,可是,我又能怎样呢。
晚饭后与爸爸谈分配的事,我是定了要留华市,手续到时候再办。我跟爸爸说了韩襄的家庭情况,请求爸爸帮忙,看是否能在卫星城帮她找工作,后爸爸便打电话给吴教授和德叔,请他们帮忙找学校。
晚上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后陪俊俊睡觉。
3月21日星期日
早上让妈妈做盐焗鸡带回学校,妈妈说:“整天就惦记着你那些同学。”不过还是很高兴地做了,还找了很多好吃的让我带走。在路口跟莫慧娴汇合时,才发现我带的很少,因她带的太多了,像是去走亲戚一样。原来不仅她妈妈给她准备了东西,她哥哥同学的妈妈也给她准备了东西,她又是老好人,最懂人情世故了,于是全部带上。“你像一个回娘家的媳妇呢。”我说。“哪里,应该是从娘家回夫家的媳妇。”她哈哈笑。“有什么不同?”“当然不同了,回娘家一般是两手空空的,因为婆婆吝啬,从娘家回来呢,是满箩满筐的,因为妈妈最疼女儿。”原来如此。我们俩各背着一大袋、拎着两大袋去赶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说:“十个女儿,九个贼!”
回到宿舍,刚好是吃晚饭时间,于是十二个人又开了一个食宴。见到韩襄,不知是开心好,还是伤心好,我掉得越来越深了,失去了初始时的轻松和快乐,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心里一片混乱。
3月22日星期一
今天开始上课。
上午上佛教与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下午上文艺创作心理学。
重新走进课室上课,感觉很怪,有点心散,有点伤感,有点烦躁,又想努力做到特别认真,也许是写毕业论文的“断层”所致,但上学期的实习造成的“断层”并不如此。后明白了,因这是最后的课堂了,最后的大学学习了,我不愿毕业,我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近四年的大学,这种持续了近四年的生活,我希望它永远。我突然很想读研究生,然后留校,也不要结婚,不要生子,就与文学相伴,那多好啊,这才是我喜欢的路,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只有恨自己,拥有着的时候不思进取,不想未来,失去后才痛心疾首、茫然无措。从教学楼回宿舍时,望着图书馆的四面棕榈,宿舍区的满园芳草,惆怅异常。
3月23日星期二
下午上完鲁迅研究回来,阿娟来借我的《人间鲁迅》看,可翻了一下就还和别人的评论看比较好。她一直不喜欢看小说原著,觉得凡是讲故事的,看个梗概就行了,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看那些细节、对话、心理活动,对于我和曾燕、陈肖红整天沉浸在小说的情境里并与人物共悲喜感到很可笑,每次老师介绍作品,她都只看梗概和相关的评论,认为观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的思想很敏锐和特别,但我们觉得过程更重要,可以体会更多的乐趣,感受更丰富的内涵,我们曾说她太理性、太现实,她不以为然。要是干什么都目的性那么强,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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