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你。”天若眉中只是冰消。
寒轩微微行礼,细细回味天若难得的欢颜。
“雨不见停,你一个人早些回。”
听得天若所言,寒轩此时才从沉湎之中醒来,察觉此中异样,便问泩筱:“溪见呢?”
泩筱却一时为难,不敢言语。
天若亦看向泩筱:“可是出了何事?”
泩筱迟疑片刻,只低声道:“府里有差遣,大人匆忙进京了。小姐阁中想必已换他人,定会照料周全,小姐不必担忧。”
寒轩心中一紧,两日来风波不断,不免心生忧虑,只不敢露于人前。寒轩微微点头,转身步去。无伴山行,心境愈怆:此间数月,那点滴累积的温情信赖,仿佛化入这漫天凉雨之中。一把修罗刀,几番波折,皆是难测的暗涌,兼之自己这个孤人,许是正自投罗网,步步踏入此间的波谲云诡之中。
一头愁云,扰得寒轩深思纷乱,便不愿深思,只是天若今日几句言语仍萦绕心头。
心中暗忖,那诗本是话草间鸣虫,却不想叹人世无常,亦是字字彻骨。
漫语诗书,灯下欢谈,转眼不过是西窗暗雨,都是曾听伊处。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上传自己的作品,这部小说后半段开始才开始真正的把所有的线路故事铺开,希望各位看官坚持到后边有什么意见探讨欢迎留言。
第6章云梦
此后数日,皆是淫雨霏霏,寒轩便不得出阁。想来此番事态非轻,天阙亦是分身乏术,每日月入中天才回柔柯阁,一身疲累,无意多言。寒轩见天阙辛苦,便只谈诗书雅趣,未曾提及溪见一事。
七八日后才见云销雨霁。晚膳后,寒轩折数枝清荷,莲步轻移,独自一人缓缓向书史溪山堂去。
书斋建于半山之上,离前庭不远。到书史溪山时,隐隐见堂中灯火昏晦,人影落于窗上,看得寒轩心有戚戚。
本意来探天阙,亦想借机问溪见之事,却不想思澄平亦在书斋内,透绿纱而望,见两人神色微霜。寒轩不敢轻扰,便驻足廊后细听分明。
“眼下正得其时。近年来,圣上将兵权悉数收归,王爷此次入京亦是为了此事。守臣手上无卫土之士,此乃国之急难,却亦是吾辈之机。”
“你是让我……若是事败,你我的下场可以想见。”天阙犹疑道。
“人活一世,若是事事顾忌成败,畏首畏尾,患得患失,终将庸庸碌碌。为英雄者,当相机而动,放手一搏。”思澄平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可有良策?”天阙还是语有不定。
“数十年来王爷休养生息,我们自家兵卒已有三十万之多,粮草齐备,兵甲丰足。陛下近年来疏于政事,纵意而治,各家多有怨怼,兼之如今宫中动荡,熙氏专权,朝中早生暗涌。其余诸王,或是老迈沉疴,或是年少无知,皆不可成事。经收归兵权一事,现下四方军队或是易主交接,或是重组调度,一时之间权属不明,无人执掌,难成气候。我们不妨乘此京中空虚之际,起兵逼宫。”
“话虽如此,起兵总要有个因由,若是不义之军,民心向背,实为艰难。”
“世子!”思澄平倏忽激起,语有哭腔,“王爷一去数月,杳无音讯,世子还不明白么?”
一语如晴天霹雳,不仅书斋之内悄然无声,窗外寒轩亦心悬一线。
“哪里的消息?”天阙想是震骇到极处,久久才挤出一语。
“溪见已经顺利入宫,在茂苑殿当值。”思澄平哽咽道,“王爷初七入夜时分被召入德池殿,便再不见踪迹。不日陛下便赏了延贵妃一顶簇蕊裁红冠,溪见说他只见过一眼,但看得一清二楚,那冠上花心处一颗蓝宝,与王爷冠上所缀无异。”
夜风剪剪,夏虫起伏,寒轩立于檐下,似可听得天阙几声哽咽。
“若父王被囚于内,我们一旦起兵,圣上定会以父王性命相要。”
“若真如此,便以退兵为筹,逼圣上放人。我思澄平平生不为荣华富贵,但求人情之上无有拖欠。若真有那一日,我思澄平愿以一死,报王爷多年恩遇。”
天阙强忍泪意,沙哑道了句:“好吧。”
“世子,臣下尚有一事。”思澄平说道,“溪见来报,当朝的领宫年事已高,宫中正张罗着选新的领宫。此节我们王府必要拿下,今后为成大业,宫中必要有一个位高权重者以为内应。宫中有延贵妃专擅一时,自嫔妃处实难下手,若是领宫出在我们府上,则必事半功倍。”
“若陛下已心生疑忌,欲动我珵骥王府,我府上送出之人,其必不会用。”
“那便不要送我们府上之人。”
思澄平一语悠长,别有深意,寒轩心下顿知不好,堂中亦是一时无语,耳畔那蝉噪林吹,只愈发扰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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