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暖融融的,一抬眼,竟看到太阳出来了。这天气的诡异程度,或许只能用变戏法来形容了。
江倚槐目瞪口呆:“最近天气也太多变了……”
这不是方便他去买奶茶了么,怎么还不高兴。
陆月浓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不好吗?”
“好是挺好的,”江倚槐抿了抿嘴,“但还有那么一点想看看大雪。”
阳光温温和和地洒落下来,常青的树叶上,最后一点积雪消融,从叶梢滑落了。
陆月浓看见了,若有所思:“大雪?”
“嗯,想看它们一点点堆积起来,多到怎么晒也晒不化。”江倚槐指了指天,就好像真的会有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
陆月浓想象之后,理性评价:“有点难。”
江倚槐也对此表示遗憾:“嗯,南方的雪总是下不大,玩不起来。”
“不过……说不定呢,”陆月浓漫无目的地望着远处,说,“以后会有机会的。”
江倚槐一愣,很快用力点了点头,笑着说:“嗯,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要一起看。”
第40章如月
江倚槐吃完了一支西瓜冰棒,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觉得我这边是不是不太自然?”
陆月浓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来网吧不是为了上网,而是选择坐在网管边上津津有味地吃零食,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人居然开着服务台上的电脑,看自己演的戏。
去年,江倚槐接到邀请,利用大半个学期的时间参与了《河海》剧组的拍摄。
《河海》是部以抗战为背景的短剧,由以精益求精著称的金山前导演拍摄,全剧仅13集,在冗长的国产电视剧中可谓少见。但它诠释了什么叫做“浓缩才是精华”,制作水平精良,演员班底雄厚,一经播出,收视率十分可观。
江倚槐扮演了一个被主角在日军刀下救起的年轻人——向未来,他的亲人或死于饥馑流亡,或死于狼烟烽火,向未来走投无路,为追随恩人、剿灭敌寇而加入军队,他看似一个精力过剩的小跟班,却要在结尾处象征代代相承的永不熄灭的精魂。戏份的确不多,但绝非可有可无。
正如电视剧中的一句话——“你无法阻止他们为了心中的热忱舍生忘死,正如我们阻止不了河流向大海的捐躯。”要用力发挥的点,是舍生忘死,是赤诚热切。
“还好,符合角色,”陆月浓偶尔瞥一眼江倚槐的屏幕,犀利点评道,“不过你这戏……除了扛枪、端枪和卸枪以外,还有别的动作吗?”
这么说起来,江倚槐有点不好意思:“还有递枪。”
说着,屏幕中,向未来从破败的屋子里冲出来,受伤尚未痊愈的腿脚有点踉跄,他扶在已经空空荡荡仅剩下茅草的鸡棚上,用满是疮疤的手递出一杆裹着布的枪。
陆月浓递给他一个“还真是”的小表情。
没有配音,剧中传来的,完全是陆月浓所熟悉的江倚槐的声音,但此刻的嗓音里带了些力竭声嘶的味道。向未来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也不管泪水与泥点混在一块,反而更脏了,他拼尽全力喊道:“哥——”
但话语出口的那一瞬,向未来竟有几分胆怯了,好像是忘了要说什么,又好像不敢说出口,他犹犹豫豫地,支支吾吾地,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他本就是个孩子。
那声“哥”太嘹亮了,久久回荡在山林间,好像坚定地不愿消散,惊起了四周栖息的鸟雀。
军人宽厚的手掌抚摸上他的额发,粗糙的茧子抵在上面,有前所未有的温暖,甚至有些滚烫。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我……我,”向未来嗫嚅着,抬起头,盯住那张饱经战火的脸,风雨把皮肤磨得粗糙,烈日将肤色晒得赤黑,唯有那双眼深邃又干净,他把“担心”咽了回去,鼻子却蓦地酸了,“我做好你爱吃的,等你回来。”
“好,”军人笑了,这所临时避居的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丁点的口粮,他们心知肚明,“我们未来,长大了。”
民族的危亡在引路,敌人的刺刀抵在身后。那个傍晚,军人的背影随同远去的驴子,一道消弭在黄昏的鸦声里,从此一去不回。
直到那手掌的余温也消散了,向未来才蹲**,把头埋在了膝上。
“哭戏,不错。”陆月浓想了想,这么说。
江倚槐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调侃,外带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评价,很不甘心:“还有吗?问题呢?”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陆月浓到底不是专业的,自然只会主观判断好不好,看着过不过关,“你怎么不问问专业的?”
“当然给我老师看了……”江倚槐颇为滞后地把攥着的冷饮棒丢了,才转回来解释道,“不过给你看,说不定有新的视角。”
“没有了,”陆月浓指着某一个时间点,坦白道,“挺好的,尤其是这段。”
江倚槐对着陆月浓那“坦诚”的眼神看了会,将信将疑道:“我总觉得你就是想看我哭……”
陆月浓意味不明地笑笑:“你又不经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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