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浓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把未出口的“不需要,就算要照明,也有手机”打散在喉头,声音也温柔下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告别了:“晚安。”
那抹光如影随形,颠簸着,紧跟着,一直追随到转角处,要跟随的人已经走出了它力所能及的范围,渐行渐远了。
它却没有立刻消弭。
光晕浮动在拐弯的扶手上,停顿了很久,像是把人目送上楼,才圆满了心愿,缓缓挪下了阶梯。
江倚槐走时,抬头望了望,整栋楼都熄火了,有一块窗子里,亮起了暖白色的光。
快圆起来的月亮跟在头顶,初夏的梧桐絮已不多了,依稀得见一朵在光下孤零零地飘浮着,像是在找地方落脚。远处不知是不是也有归家的人,某处巷子里,悠悠传来口哨吹成的曲子,清扬似夜曲。
没走几步,草丛里忽地蹿出一只猫,它见了人,毫不害怕,颇为亲密地来到江倚槐脚边。江倚槐是怕猫的,他僵住了,但月黑风高夜,他也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地扰民,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
小猫不懂江倚槐的内心戏,蜷起褐白相间的尾巴,上前蹭了蹭。
江倚槐向来对猫敬而远之,此刻却鬼使神差般的,忽然心动了,只可惜他不可能随身带猫粮,没有东西给小家伙喂食。他有些惋惜,还带点愧疚,刚要蹲**,试探着伸出手,打算抚摸它一下,小猫却逃避触碰似的,仓皇逃走了。
上一秒还能好好相处,怎么摸一摸就不给了,江倚槐惊讶于猫的阴晴不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亲近之心登时烟消云散,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踏上归程。
浅淡的月光落在他肩背上,把身影涂开在灰色的地面上,而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道眼神也逾过窗子,悄然落在他身上,如月色温柔。
第41章一别
九月,高三开学第一天。
郁冬做完新学期的讲话,便上起今日第一堂课。
讲课声浮在耳边,忽远忽近,江倚槐没听进去几个字,时不时用余光看一旁空落落的座位,手中不自觉地转着笔。
笔绕过手指,不小心转得倾斜了,“啪嗒”掉在桌上,他才惊回神来。
恰逢郁冬讲完一段,捧着书走下来:“那就让江倚槐同学来读一读这段。”
江倚槐犹豫着站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晓得讲到了哪里,略显尴尬。边上也没有陆月浓给他提示了,虽然今天,陆月浓就是令他走神的罪魁祸首。
董力帆感知到了江倚槐的静滞,很灵性地转过身,在郁冬背后用力地比了一个巴掌,江倚槐看见他夸张的姿势,低下头开始读第五段。
江倚槐朗读的能力是很好的,毕竟台词是他的必修课,一整段读下来抑扬顿挫,感情也很充沛,收获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只是称赞之余,也难免有些奇怪,现在是高中的语文课了,郁冬平时也不怎么有让人读课文的习惯,怎么就突然把江倚槐拨了起来。
郁冬露出一个称赞的笑容:“非常好,请坐。”
江倚槐乖乖坐下了,他知道郁冬点自己起来是意有所指,这句赞赏听来虽无不妥,但多半得这么翻译:下课来我办公室。
江倚槐由衷希望自己是会错意了,但很多时候事与愿违,一下课,郁冬果然抢在早操集合前,走到江倚槐的座位上,拍了拍他的肩,轻轻留了句:“来一下。”
郁冬没把江倚槐带去办公室,而是反向去了这层的空教室。
郁冬坐在一张椅子上,比了手势,让江倚槐也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江倚槐摇了摇头,很快就不打自招地认了错,“对不起老师,我上课走神了。”
郁冬心中有数:“嗯,你是在担心陆月浓吗?”
江倚槐赶忙点头,问:“他是有事请假了吗?”
郁冬解释:“请了,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请的假,说是生病了,要过两天才能过来。”
江倚槐拼凑了一下自己七零八落的在校记忆,认为陆月浓向来不是缺课的人,哪怕偶尔生点小病,也会吃过药立刻来校。他复又揣摩了一下郁冬这话,有些疑惑:“那您为什么不在班里说呢?”
这话好似戳中了郁冬为难处,他犹豫着说:“这也是我不好做的地方。他让我别告诉大家,不想让大家担心,可要是真的几天不来,大家肯定也会追着我问,不就更担心了吗?”
这话不无道理,毕竟这才一节课没来,江倚槐就已担心了起来。
这天放课后,江倚槐骑上车,一路带风地前往陆月浓所住的地方。
江倚槐想了一天,总觉得陆月浓那句话是欲盖弥彰的借口——生病是最好的请假借口,而不让大家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但仔细琢磨起来,这话便有了破绽。如果陆月浓真的生了病,告诉班上,大家除却担心,也并不会造成其他更严重的影响,但他仍然不让郁冬告知,这就很微妙了,江倚槐自作多情地想到,只有自己知道陆月浓住址,一旦知道他生病了,必定会去探视。陆月浓隐瞒着,说不定就是为了不让他过来。
因为江倚槐一周前去陆月浓打工的网吧时,才跟对方说过,开学这周只能待到礼拜二,周三就得动身去平城。换句话说,陆月浓知道这几天江倚槐还在顺城。
陆月浓虽然考虑了很多,但显然把江倚槐对他的关心考虑得太轻了。无论是何种情况,江倚槐都要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到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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