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见几声呻吟,我循声看去,雪球趴在一滩血迹之中,我冷冷看着他,负手而立:“你同他出来时,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吗?你既然保护不了他,我留着你还有何用。”说罢,手掌翻转,破军直插入雪球胸口。
我隔空将冰冻住靳尚的冰块浮起,临走前我回头看向雪球,道:“若你自己能抗得过去,便自行去酆都城领差吧,若是抗不过去,投胎再也别投在雪霁山了。”
雪霁山后山的彼岸花开得甚是绚烂,虽我看不到那恣意的红,但我想象得到她的妖冶与魅惑,就如同我的小红儿。
整整十天,我将一百年道行注入熊熊的鬼火之中,终将雪霁山后山百年的积雪全部消融,也终于融了封着靳尚的寒冰。但靳尚却依然不醒,他就像是睡着了般,表情安详。
我轻轻抚上靳尚的脸,轻柔道:“你不是想看花吗?你快醒来啊!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你再不醒来她们可等不及你了。”
直到靳尚醒来后第三天,鵺将一张纸条递与我,来自于酆都神医百鬼草之手。
上面只有五个字:一千年道行。
☆、番外 雪女
这件事从头到尾便都是错的。
自小我和祗哥哥就甚是生疏,母妃常说祗哥哥是要做皇帝的人,本就不该与我们这些小孩子一般玩闹,可熊家这一代子嗣薄弱,唯有祗哥哥一个男孩,我更小的时候,侍奉我的宫女姐姐便是家中小女儿,那时她常讲她与她哥哥的故事,讲她哥哥带她去捉鸟,讲她哥哥为她教训邻家的坏男孩,讲她哥哥背着她去买糖葫芦,很讲多很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事,那时我就十分羡慕宫女姐姐,此后便对祗哥哥平白多了一份依恋。
那日我照常跑去后花园偷看祗哥哥,却远远听见一个并非是祗哥哥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温厚,似一束冬阳,直暖人心。
我藏在后山偷偷看去,那是怎样的一个英挺的男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长qiang,耀眼且尖锐。此后我时常会看见他,他常与祗哥哥在一起,或谈天,或下棋,或切磋武艺。
那年我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花骨朵才开了一两瓣,便因着那玄衣男子,弄丢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于是我将这事告与母妃,母妃便将有与贵公子联姻之意传达进靳老将军耳中,靳老将军十分乐意,金銮殿上恳请赐婚,但却被祗哥哥驳回了,得知此事我在闺房中哭得连气也顺不过来,却不曾想,靳少将军竟会亲自请婚,祗哥哥这才同意。
我是带着满腔的欢喜嫁进靳家的,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里红妆铺了整整一条长街,百姓人头攒动,都争着一睹这百年难遇的大排场。
洞房花烛夜里,我被嬷嬷带至床边,我小声问嬷嬷可见到了那新郎?嬷嬷嬉笑道好得紧啊好得紧。我的脸瞬间红透了,稍稍酝酿了下感情,想着待会他掀起锦帕时我应该给他一个如何美好的笑脸,又想我该对他说夫君,从今以后我将与你福祸共当。
那日正值月圆之夜,月光透过纸窗满满地铺洒了一地,破碎的月光看起来甚是惨淡。直到龙凤烛全部燃尽,嬷嬷才进来有些为难地劝说道:“公主先休息吧,驸马他,许是临时有事。”
我有些茫然,出阁前母妃告诉了我很多事,可所有事都建立在新郎在场的基础之上,没有人告诉我如果新婚之夜新郎不出现,新娘该如何做。
我略略抬起头,对嬷嬷点了点头,兀自掀开盖头,将它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生生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早他才回来,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与他竟有几分相似,我正在疑惑之际,他便开口道:“你记住,这个家里除了我爹和我以外,还有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给他麻烦的,除此之外,其他人你可随意使唤。”说罢便再次走了,连一句交代也不曾想到要给我。
后来我打听到那孩子叫靳如愿,是将军抚养大的,算了算年纪,将军十岁生子未免过早,想必也是拿他当亲弟弟的,这样一想明白我心情就好了一些。我想如愿如愿,如人心愿,当真是个好名字,与他搞好关系兴许也讨得到将军的欢心。那日我得知他在池塘边玩耍便去寻他,那孩子负手而立,一席白衣挂在瘦弱的身躯上,显得与世而独立。
“你来找我吗?”不等我开口,如愿便回过头问道,“听说近来你时常向旁人打听我的事,你可是想找我麻烦?”
也就是十岁的小孩子,却周身散发出一股子不能靠近的煞气。我踉跄地退后一步,看着他有些微怔。
“其实他想娶的是我,奈何我不是女孩子,老将军不愿意。如愿如愿,到头来谁也不能如愿。”那孩子嘟着嘴,一副当真很委屈的样子,转而又恨恨看向我,“他才不会喜欢你呢,你死了心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明知一个小孩子的话没什么可信的,可他却偏偏说的让你觉得不得不信。
那日晚上将军终于与我圆了房,迟到了一个月的圆房。
微张着带有酒香的唇,含住了我的舌尖,那一刻,想到的是出嫁前嬷嬷给我看的那些张cu,当时脸红心跳,坐在新房时还紧张一片,如今,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他扭转了我的头,看着我的侧脸微怔了片刻,然后是不可抑制的情难自已。
当真是眠鬓压落花,香汗浸红纱。
载着满腔的春光与山水,我想,这个人,从今以后便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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