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罗朱,不是小笨猪!”
虽说小笨猪这三个字含满了宠爱的温柔,虽说她确实愚笨地让自己身受重伤,但任谁被人提醒般地左一个笨猪,右一个笨猪地叫著,情绪也舒畅不到哪儿去。
“小猪,忍一忍,马上就不痒了。”白玛丹增从善如流地改口,凤眼里漫上宽容而无奈的笑意,活脱脱就是一溺爱任孩子的家长。
罗朱很怪异地发现自己面对莲华法王时,居然没有半点陌生感和警戒心,连羞耻感也没有一点。仿佛她赤裸地躺在药糊中,他守在旁边安慰她,给她疗伤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法王,请问您您高寿?”她瞅著那张找不出一丝皱纹的光滑脸庞,心里有些好奇。没有皱纹的容颜看起来和青年无异,却透出异常成熟睿智的气韵。对她说话的口吻和看她的眼神像是长辈对待小辈,慈爱宽容而又和蔼可亲。
白玛丹增笑而不答,从罐子里抓出一些活蹦乱跳的东西朝她脸上撒去。
罗朱赶紧闭眼,口里发生一声惊魂尖叫。只觉有什麽软乎乎的东西在脸上蠕动不休,还不时有嗤嗤的声音传进耳朵,丝丝缕缕的腥腐钻进鼻中,和冷冽清幽的莲香混成诡谲的气味。
“你撒了什麽?!”她不能动弹,又不敢睁眼,只得惊声问道。
“一些用骨血饲养的小虫子。”
两只大手在她脸上温柔地按摩,软东西蠕动的感觉在嗤嗤声中消失殆尽。彻骨的酥痒麻刺逐渐转成火辣的炙烫,身体内外像是被烈火烧灼,只有大手游走之处才稍微减轻了这份灼烫的痛楚。
骨血饲养的小虫子?骨血?骨血!忐忑受惊的心倏地腾起直刺灵魂的骇恐,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法会中被白犛牛残忍强暴的少女,被钺刀割下的血淋淋的人体零件,还有那个端坐在高高的金色莲座上,法相庄严,圣洁如雪莲,仁慈温柔的莲华法王。
“小猪,我不是在魂眼世界中告诉过你吗,”柔和好似琴弦弹拨,雪水淙淙的空灵磁音慢悠悠地响起,“你是受神佛眷爱的子民。神佛不但恩赐了你众多莲女之相,还恩赐了你远古神山的纯净灵气。你合该成为我莲华法王白玛丹增的双修祭品,怎能如此地不爱惜自己宝贵的身体?再有下一次轻慢,我会严厉惩罚你的。”
随著淡淡的斥责,遗忘的画面像电影一样飞速闪掠。梦境中,她被他窥破来历,被迫戴上一串九眼天珠,被他搂在怀中肆意轻薄,为的就是要汲取她血脉中所谓的远古神山的纯净灵气。
那件神圣仁慈的神佛外衣之下是诡谲残忍的魔鬼之相。
古格的莲华法王受人膜拜,接纳供奉,他是人,是佛,亦是魔。
身体熊熊燃烧起来,眼睛好似被炙烤得融化粘黏了,怎麽也睁不开,意识逐渐模糊
(12鲜币)第一百四四章 伤後算账(一)
此後许久,罗朱都没能睁开过眼睛,意识一直混混沌沌。身体时而如烈火焚烧,时而如万蚁啮咬,仿佛有什麽东西从体内剥离脱落,又仿佛有什麽东西在愈合生长。耳边萦绕著温柔祥和的梵语诵经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偶尔夹杂著凶兽犷怜惜的絮叨和qín_shòu王沈冷漠的气息。
当她终於能睁开眼睛时,已经没有赤裸地躺在药糊池子中了,而是穿了白绸里衣,盖著厚实的羊绒被褥,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酥软软的身体好像历经了一次洗筋伐髓,有种神清气爽的新生轻盈感。
没有看见外佛内魔的莲华法王,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不迷信宗教,也不搞个人崇拜,对连梦境都能随意侵入肆虐,以活人骨血脉为供奉,惦记著双修汲取劳什子灵气的魔鬼最好有多远离多远。即使他救治了濒死的她,可那些含著腥气的诡异药材恶!她不敢想象,一想就不寒而栗地泛干呕。
动动手指,身体好像有了些力气。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在昏昏沈沈中到底熬了多少天?试探著以极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侧翻,肚腹不痛,右手不痛,身上的骨头也不痛。魔鬼法王的药材恐怖归恐怖,效果却是卓绝地超越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医疗。
当她凝神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後,眼前一阵昏黑,当场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这里正是qín_shòu王的冬寝殿!她啥时候回到了这座血腥噬人的王?!抓著被褥,牙齿泄愤地咬上去撕磨。深陷托林寺密室,她怕魔鬼法王,但也绝对不想回到古格王。要问她此刻最担心最害怕什麽,就是qín_shòu王的秋後算账啊!尼玛的才脱离魔窟,又进入qín_shòu洞,命不是一般的苦!
原来铺在地上的绛红毡毯被白的羊绒毛毯替换,毛茸卷曲的地毯中央是以朱红丝线织就的八宝巨轮,轮中依然用彩色丝线绣著栩栩如生的妙莲、金鱼、胜利幢等鲜豔的八瑞相。毛毯边缘是一个个朱红色的“卍”字连缀花纹,吉祥又喜庆。
屋角的青铜瑞兽暖炉被搁置在雕细琢的淡碧色玉槽中,上面笼著防火星溅出的罩子。临悬崖的窗户下摆放了一张矮桌,正中立著一个燃香佛龛,佛龛前有个描绘了五彩花纹的木斗,斗里一半装炒熟的麦粒和蚕豆,一半装糌粑面和人参果,上面著尺来长的绿色青稞苗。这个按照博巴人的习俗,好像大年初一那天流行在佛龛前摆放青稞苗,预祝新年粮食丰收。以此推算,她至少已经昏沈过了大年初一,那现在又是什麽时候?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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