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偶尔相见,这件事就这样慢慢被她淡忘,然后埋在了心底。但是,燕归从未忘记过这件事,也从未主动向姑姑提起。直到不久前,当她即将离开所染山,准备来一叶岛时,临走之际,回头看到了那样的姑姑。姑姑的目光彻底唤醒了燕归埋藏在心底的好奇,她急切地想找出姑姑藏在心底的人。所以,燕归并没有立即离开所染山。然而,燕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会是闻人越。这个从未从姑姑口中听到过的名字。
尽管知道那个人是闻人越,但燕归也并不知道姑姑与闻人越之间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的姑姑自幼离家,长于所染山,与闻人越同出一师,闻人越居长,她居次,他们俩的师父只收了这唯二的两个弟子。姑姑天资突出,听闻他们的师父,上一任的所染山主莫问,是破例将姑姑收入了门下。而且作为山主的关门弟子,他们从来不必与一般弟子为伍。他们所居的地方,是所染山的禁地,只有山主才能自由进入,因此,他们也不能随意出来。而据说,作为月终考核,莫问一般一个月才会去禁地见见他的两位徒弟。如此,整整十年。从姑姑十岁到二十岁,十年的岁月,她与闻人越只在那方天地,从来不曾出现在任何所染山弟子面前。似乎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十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地,也没有人知道那样一段岁月到底对他们彼此而言、对他们彼此的人生而言意味着什么。因为,十年之后,出现在所染山或者说临渊所有人面前的便是,如今大家所众知的两个人。
那十年,只是他们人生的一段岁月。十年之后,他们之间,也几乎再也没有过交集。闻人越接任山主,出任国师,但其心思似乎完全不在于此,一直营营求求着什么。而她的姑姑,则偏居于所染山禁地,收徒教授,几乎从不出所染山。那处禁地,也成了所有所染山人永远无法踏足的禁地。因为,自从离开后,闻人越再也没有踏足过,而所有人也不敢擅闯。
莫问将那处禁地送给了她的姑姑。尽管那只是隶属所染山脉一座低矮的小山,但姑姑常年居于此。同她的师父一样,她一月下山一次,考核弟子,并布置下旬任务。循环往复,年复一年。这几乎就是姑姑所有的生活。除了父亲病逝那次,姑姑久违地回到了家,燕归从未在其他任何地方见过姑姑。
在很多的所染山弟子眼中,她的姑姑很美,但更冷若冰霜,人如其名,如霜如竹。燕归也并不知她的姑姑到底有着怎样的天资,怎样的修为,但据说,当他们十年之后初次出现在所染山所有人面前时,她的姑姑曾与闻人越一战,那场看似只是点到即止的比试,最后的结果是二人险成平手,而且居于下风的是闻人越。
她的姑姑一生收敛锋芒,难道最后就仅仅只值他说出这四个字吗?
燕归实在不甘。
但同样地,她也无可奈何。她能冲上前去质问那个已经走远的孤绝背影吗?还是她能让姑姑亲口告诉她所有的事?
姑姑最终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一个字。那天,若非姑姑已近弥留,若非她突然闯进,若非她真正走进姑姑的房间,她怎么可能知道姑姑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就是闻人越,她又怎么可能在在今天面对闻人越说这些话。
如果……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她的姑姑燕霜竹,看着这个决绝而去的背影,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燕归想,姑姑定然不会去追,相反地,她或许会立即转身,以更加决绝的姿态远离闻人越。尽管她一直爱着那个只留给她背影的男人。
倚靠着巨石的君沐华自然不可能知道燕归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但她知道,在距她不远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燕归一个人。在说完那四个字后,闻人越便悄然离开了。而且,至此,君沐华也只能隐隐猜到,那个故事或许与燕归的姑姑有关,似乎也与闻人越有关,而燕归真正想告诉闻人越也只有一句话,她的姑姑再也无法离开所染山了。至于更深的故事,君沐华并不想去揣测。毕竟,那是属于别人的故事。
不料——
“好久不见了,女官。”
燕归心中瞬间一震,身子也在刹那变得十分僵硬。顾攸景来了,顾攸景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久久地,燕归的脑中似乎只有不断回荡的这句话。
“女官在大瀚走得匆忙,离开苍尔也离得匆忙,现在来这一叶岛,似乎也来得匆忙。女官的步履实在太匆忙了,顾某想求得一晤,问问女官一些事,不想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
虽然顾攸景说话一向暗藏机锋,但也一向自持,往往给对方一种不动声色的压力,不曾想,今天,他几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说话竟是如此地犀利尖刻。君沐华联想到燕归离开瀚都时的蹊跷,她想,或许在戊台盛会那一天,这位总是无所不在的女官或许真的做了不为人所知的一些事。
“我……无话可说。”
很久之后,燕归低低的叹声才传进顾攸景耳中。同时,也传进了君沐华的耳中。
“是吗?”顾攸景讥讽似地道:“难怪女官至今依然背对着我,不肯转身。”
“我真的……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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